r> 而他这位作为代表登场的,人虽年轻,却已早早在郡中察举孝廉,迟早也要往长安去过 一过那弘文馆的路子。 但仲长统又哪里是要跟他讨论什么家学渊源的,见对方居然都没从他的话中听出嘲讽之意,反而觉得这是往来交谈间自报家门的表现,他不由冷笑了一声说道:“昔年王莽篡政,杜陵黄氏所袭爵位被取消,光武兴复,本为嗣爵重启,再临天子堂上之时,偏杜陵子弟不思进取,怀抱名门尊荣,守农舍坞堡,得安乐富贵,徒追忆往昔,固步自封而已。” “其中意图求变者倒也有那三二人,百八十年前转居酒泉,成为郡中大姓,大汉不能治边陲,便令地方人治理河西四郡,于是酒泉黄氏割据郡县,驱逐长官,终登太守之位。君侯执掌凉州,沉潜隐忍数年,终于将那酒泉太守黄衍铲除。” 此事还就是在近来发生之事! 因凉州地处偏远,河西四郡又为乌鞘岭所隔绝,这酒泉之变和河西豪强随着徐荣、马腾等人地位巩固而遭到的第二轮打压,都还没传入中原来,以至于当从仲长统的口中说出这消息的时候,这杜陵黄氏子弟骤然一惊。 什么情况?什么叫做将酒泉太守黄衍铲除? 仲长统却丝毫也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已接着说道:“敢问兄台,你等身无半通青纶之命,而窃三辰龙章之服;不为编户一伍之长,而有千室名邑之役,将以何说我?”① 好一句“身无半通青纶之命,而窃三辰龙章之服”! 杜陵黄氏近年来的确少有子弟有官职在身,或者说,就算是有的话,也绝不能算是出挑的。 可就算是这样的存在,也依旧役使成百人为仆从,衣着多有逾制之富贵,说是窃居龙章之服,当真是一点也不为过。 骤然听到这样的指摘,又忽然听到酒泉分支遭到了铲除的打击,这年轻人哪里还能对仲长统做出什么问责,甚至都没开口发出什么质问,便已在众人的目光之中灰溜溜地下台逃离。 眼见这样的一幕,身在台下的任翊不由长出了一口气。 他就说像他这等有“案底”的还是先不忙着跳出来的好。 可他朝着台上看去的目光里依然没有多少敬畏之意。 仲长统可以用这等身家背景之说,将杜陵黄氏子弟这等存在打压下去,甚至让对方无暇对他的策论本身发起指摘,却不能将这套逻辑尽数套用到所有的对手身上。 毕竟—— “他不能说你,不知我能否为之?” 那黄姓子弟的背影都还没有从众人的视线之中消失,便已有另外的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仲长统不疾不徐地朝着对方行了一礼,“种颍伯自然可以。” “素闻颍伯先生昔日为宛县县长之时,因南阳郡吏于休沐之日游戏市井乡里,为百姓所患,必下车公谒,与之交谈,令其自愧,自此莫有敢违之人。品行操守与言辞犀利,均可算是当世翘楚之人。敢问先生,要以何教我?” 仲长统的这番解说陈词,让种拂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脸上原本紧绷的神情稍稍松弛了几分。 洛阳种 氏, 仲山甫之后, 实可算是名门。 而种拂本人更不像是先前那位自告奋勇登场的家伙一般无甚本事,只靠着先辈之遗名度日。 他自己便有为政能吏的名声,累升到光禄大夫的位置上,正如仲长统所说,他是没什么可指摘的地方的,要在此做出什么当庭辩论之言,当然没有问题。 但身在台下的杨修却直觉,仲长统此刻对种拂的客气,可不太符合他今日锋芒毕露的态度。 他朝着和任翊搭话结束走回来的祢衡比划了个口型,说的正是“光禄大夫”四个字。 光禄大夫可不是什么吉利位置啊,之前被祢衡给气吐血的淳于嘉,不就是在光禄大夫的位置上吗? 也难为种拂能在此时从长安请了休沐假期来到洛阳,找仲长统的麻烦。 种拂并未听到台下这两人意味深长的交流,他只是朝着仲长统说道:“我想与足下探讨探讨为政之道。” 这话之中的挑衅意味不是一般的浓厚。 要知道,仲长统年不过十八,尚未正式进入官场,种拂要同他说说为政为官之道,无疑是想先从对方的薄弱之处着手。 仲长统面不改色,朝着种拂伸了伸手,“愿闻其详。” 种拂说道:“我见你在昌言中说道,好节之士,推辞爵位封赏,恪行茹素简朴之道,虽有清邵之名,却实为矫枉过正之举。人享其宜,物安其所,方能令官员行其道,尽其职。故而若能有清明之政治,不必有此标杆,也当能使政通人和,邪正自分。然君未有从政之履历,何敢有此断言,令昔日悬鱼太守之善举,竟为足下所称不当为之举?” 种拂的这话一出,当即有人在台下叫好。 是啊,若说非要让官员吃饱了饭才能做事,又何必推举什么为政清廉呢。 仲长统又诚然没有当政的履历,他提出这样的说法,难保不是头脑一热之间想出的。 可仲长统的回答却让在场的众人惊掉了下巴,“不瞒颍伯先生,我是从您这里得来的结论。” 种拂怒道:“你莫要在此开我的玩笑。自我为官以来,从未多收一丝一毫的法外之财,岁俸只有少领的,未有多领的,如何便是你这番言辞的例证?” 仲长统笑了笑:“我说的是您的祖父和父亲,昔日您祖父为定陶令,积攒余财三千万,此事定陶之民尤有人知晓,这笔财富之中有经商所得,有贸易往来的抽成,还有除当地为富不仁者所得,也并未被你种氏据为己有,你父景伯为官之年,将此余财赈恤宗族及邑里之贫者,活民数千,于是得以于延熹四年迁司徒之位,名臣桥公祖、皇甫威明均出自您父亲举荐,堪配三公之名。” “大司马追忆祖父往昔,多对种景伯有所称颂,难道这并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