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回道,“若我身居高位,眼见此景或许有动容的资本,但现在连我自己都难保自身安危,我不会做这种蠢事的。” 这种时候的慈悲同情之心,实在是太过奢侈的东西。 乔琰是个脑子很正常,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成年人,绝不会尝试在此时与对方攀谈交情。 【那你……】系统不解地问道。 “我去干点坏事。” 乔琰说要干坏事,可要系统看来,她的脸上丝毫没有显露出任何的包袱情绪。 她先是将这件并不合身的衣服反过来穿,又扎成了更短的样式,将乱发也抓到了脑后,将脸上的泥灰又抹了一层,又在营寨中走了一遭之后,趁着无人注意到她的举动,重新站到了领取食物的队列之中。 【……?】 系统呆滞地看着乔琰毫无负担地顺着队列走到了分发干饼的人面前,又……又领了一块饼。 在寻常的赈灾措施中,常常以赈票加盖的方式或者是领米剃眉的方式来防止冒领,在成分复杂的黄巾军中却不容易做到这种管理。 这样的情况下,自然就难免有人会生出领取两份粮食的想法。 可方才系统眼见发粮的黄巾军一刀刺死了一人,声称其来了两次,更说自己曾给富商发过赈济的粥米,有一手辨认面容的好本事,便让这领取米饼的队伍里少了几个人。 现在骤然见到乔琰做出这样危险的举动,它如何能不提心吊胆! 也不对,它是个系统,它没有心和胆。 像是察觉到了系统的想法,乔琰走到了僻静之处后,一边将米饼塞进了衣服里一边说道:“你还真以为那个发粮的能认得出人?不过是随便选中了一个倒霉蛋而已,事实上稍微改换改换衣着他就看不出了。” 唯独倒霉的正是那个被选中来起到杀鸡儆猴效果的人。 他到底有没有做这个冒领第二次的举动,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因为死人是不会为自己辩驳的。 他会被挑中,也必然是因为他正是孤身一人在此。 乔琰将其中的弯弯绕绕看得分明,但更清楚的是,她此时毫无改变时局的力量,唯一能做的也不过是让自己过得稍微好一些,而后—— 继续执行她的计划。 她此时还在巨野泽内,但等行了小半日后,他们就正式进入了东郡地界。 又复半日,便到了瓠子河前。 昔日汉武帝于濮阳建宣房宫,正在瓠子堰之上,此后上游自宣房宫之下都为河堤所隔,仅存有沟渎而已,这一行数千人便可以跨越这河沟而过,比之渡河简单了不少。 而过河不远,前方就已经出现了郓城的城郭。 兖州三渠帅之中的张伯,打东平范县而来,已经抢先一步拿下了郓城,正在此处与卜己会师。 两方交汇后继续西行,加起来就已有过万人的队伍,加上梁仲宁已经先一步攻克了濮阳,于是廪丘与鄄城县尉均望风而逃,不战自降,让黄巾军少面对了两场交锋。 这对身在黄巾军中的乔琰是个好消息,但或许对这两城之中家境稍显殷实的人来说,这绝非是个好事。 乔琰听着黄巾杀入城后的城中声响,在垂落的面容上有一瞬的面颊紧绷,像是以咬牙的方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系统本还想调侃两句,她行到此处的时候,倘若是熟悉她的人一定会发觉,她比起前几天圆乎了一圈,正是每顿多领的一个饼绕着身上绑了一圈造成的,现在却干脆保持了沉默。 “张角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乔琰长出了一口气后说道,“可惜他忘记了一件事,利益当前,三十六方队伍各自为战,势必军纪涣散,这不是救大汉于将倾之法。” 残阳映照在鄄城城头的一杆旗帜之上,她朝着那处望了许久。 系统毕竟不能读取她的心里话,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它能看到的只是—— 它的宿主又一次摸了摸怀中的匕首,像是个下定决心的标志,而后趁着黄巾入城掠夺的管理疏漏之时,离开了这支队伍。 这一次与先前追踪黄巾足迹而去时候的忍饥挨饿不同。 她身上带着几张偷藏下来的干粮饼子,起码能支持她两天的吃食。 而在她的视线之中,只有锁定了梁仲宁位置的标记在发出微光。 -------------- 梁仲宁在何处? 星夜之下,这位黄巾渠帅正带着残部奔逃。 在带人前往田氏坞堡之前,他绝没想过自己会面临这样的窘迫境地。 那个他第一次闻听名字的陈留典韦,何止是他手下来报的力大无穷这么简单! 那简直就是个步战的怪胎! 梁仲宁手中的枪,早在他勉力逃生的时候就折断了,唯独剩下半截枪杆。 对一个武将来说,连武器都折断了,无疑跟他的脑袋与脖子分家,实际上也只有一步之遥而已。 此前僵持两日的时间里,在田氏硬/弩的协助下,他甚至还未突进到坞堡之前就已经损兵折将了大半,最后一日,他自己更是被那个悍不畏死的壮汉突进到了面前,一把握住了他的枪杆子,眼看着就要将他撂下马来。 幸亏他的一个部从机智,当机立断以长刀砍断了他的枪杆,又替他迎上了那个“凶兽”。 若非如此,他早已死在了典韦的手里。 可他那个忠心的部从却身死当场。 梁仲宁抱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想法,当即拨马而回,朝着濮阳折返。 但这来时与回时的心情已经截然不同。 他来时对夺下田氏坞堡满怀希望,只觉有如探囊取物一般,走时却狼狈异常。 明明还是春日里的天气,他的脸上却有种烈火烧灼的羞赧情绪,即便是星月照路也无法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