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着他笑了笑。 不过还没等他深究这个表情,张梁干脆利落地投降连带着求得保住性命的陈词,已经又把他的注意力拖拽了过去。 张梁和张角可着实不太像。 从广宗城中被捕后就一直被关押在囚车之中的张角,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一种殉道者的气质。 但张梁的话,大约只能说—— 他是一个平凡且想活命的人。 “虽然经历过黄巾渠帅的裹挟流民之举,但真到了广宗曲阳之战平定,我又觉得心情有些微妙了。” 在汉军顺着被张梁开启的城门堂而皇之地进驻曲周城的时候,乔琰和系统说道。 【大概是人之常情?我不懂这个。】最近勤勤恳恳当电子闹钟的系统,对这种回答也很坦率。 “我在想,你说这天下第一的谋士辅佐的主公若是能让这些从贼的难民吃饱饭,是不是便不会有这样难辨黑白的事情了?” 【这是自然。】 系统总觉得乔琰其实还有话想说,但她最后也没继续说下去。 她已经策马而行进了曲周城。 对城中的黄巾士卒来说,大半夜的,自家的主帅居然选择打开城门放敌人进城,简直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这甚至要比张角被汉军擒获还是对士气的打击。 要不是他们眼看着张梁居然就跟着在汉军的队伍之中,他们几乎要怀疑这种投敌只是被汉军胡扯出来的。 这些及时反应到动静不对,起身迎敌的黄巾士卒一时之间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应该直接跟着主帅一道倒戈了算了,还是继续为了他们那扶持黄天上位的愿景。 但在人数更占优势的汉军面前,他们其实也没有这个选择的余地。 好在曲周城中像是广宗城里那样的狂热信徒并没有那么多,在这冀州大地上又一次迎来白昼的时候,城里就已经不再有刀兵相交之声了。 只不过随即而来的就是个格外严肃的问题。 黄巾俘虏的数量已经多到了一定的程度。 一方面来说,黄巾可平是一件好事,可另一方面来说…… “若是这些人再度扶持另外一个首领,在我等回朝之后再次掀起反叛该当如何?”卢植问道。 朱儁提出的那个“有利为贼,无利乞降,国法安在”,要将黄巾贼寇尽数诛杀的想法,在卢植看来还是稍显残忍了一些,但若是不杀,又实在容易引发隐患。 如今的大汉王朝在连年的天灾面前已经处在风雨飘摇的状态,偏偏无论是天子、百官、世家、阉宦、外戚都还在着眼于权力争夺。 卢植看在眼里,心中凄然,也知道在眼下的局面中,人祸倘若只发作过这么一次,局势还有挽回的余地,但若是一次又一次地复发,只怕会将大汉直接推入四分五裂的深渊。 “所以要先让太平道这东西彻底走下神坛,不能作为一种被人高高捧起的东西。” 卢植循声回望,就看到乔琰和皇甫嵩一道朝着他走来,开口之人正是乔琰。 见卢植对她这话露出了颇感兴趣的意思,乔琰继续说道:“我此前和皇甫将军说过一句话,我说一个死了的张角必然作为精神标杆,活在其余侥幸存活的黄巾心中,活着的张角还有些从中操作的余地,让他那仙人形象破灭,好在皇甫将军并未觉得我此话幼稚,也成功与卢公一道捉住了活着的张角。” “谁若真将你当做幼稚孩童,那才当真是个不知事的。”卢植摇头感慨道,“你且说说吧,有什么想法。” 乔琰拱手,“我想请卢公与我一道去见一见张角,也见证一场赌约。” ---------------- 卢植并没有对乔琰的这个建议提出异议。 反正如今冀州的战况要上表天子,混乱的局面要彻底平定下来还需要从朝中派出对应的官员,这些都还需要些时间。 而黄巾俘虏暂时靠着冀州的存粮也还养得起,那么也不妨死马当活马医,看看乔琰到底有什么办法。 这个被他和皇甫嵩都寄予厚望的孩子,尤其让他觉得未来必定不可限量的,是她在接连取得了这些胜果之后,也丝毫没有在言行之间表现出骄傲自负的情绪。 他只看到这孩子跟程立一道,时不时便跑去找张梁和曲周城中的黄巾聊天,像是想要通过了解对方而获得处理黄巾的法子。 三人一道进了曲周城中的地牢之内。 为防军营的防御还不够完善,在占据了曲周城后,除了城外的军营依然留了一半人手后,其余人都驻扎在曲周城中,张角也被从囚车挪移到了这里。 这位大贤良师在囚车中不改清傲之态,在地牢中也同样有种,或许也可以称之为名士风骨的东西。 乔琰抬手示意卢植和皇甫嵩切勿靠近,而是自己朝着张角走了过去。 她并未掩饰自己的脚步声,也就自然让张角清楚地听到了她的靠近。 在抬起头来看清来人是谁的时候,张角眼中并未露出意外之色。 他那弟弟张梁虽然是个投降之将,也有贡献出曲周,让黄巾上层正式土崩瓦解的贡献,但他的身份决定了他暂时不可能拥有自由行动的权利,所以也被关在地牢之中,也便正在张角的隔壁。 前几日乔琰找上张梁聊天的时候,张角闭目养神之中也稍有所听闻。 这是个在他看来有些奇怪的孩子。 只是这一次她并不是来找张梁的,而是来找他的。 因为她在掠过了张梁的囚牢后继续往前,直到停在了他的面前。 张角没有问询对方为何要来此的意思,乔琰也没有当即开口,以至于这囚牢之中一时之间陷入了好一阵的沉寂。 张梁在另一头都想问现在这算是个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