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君主因你之故对其厚待?” 杨赐觉得自己大概并未听错,刘宏在这句话中,比起先前对袁隗的训斥,语气和善了不少。 他琢磨着陛下这意思大约是,他既已解除党锢之禁,也就自然要与士人一些脸面,先前已往袁隗这里打了一棒子,现在自然要在他这里还一甜枣。 好像……好像也没甚问题。 何况他的儿子杨彪迎娶了袁安的玄孙女,和袁绍与袁术乃是平辈,算起来两家也算是姻亲,杨修正是杨袁联姻的后嗣。 那么如此说来,陛下既给了他的脸面,也暗示要给杨修尊荣,也就等同于在将袁氏的脸面还回去。 他又听刘宏说道:“卿之祖父为太尉,卿之父也为太尉,到卿已是第三任太尉,更有临晋侯之爵位,下有儿孙长成,必为大才,许有出第四任太尉之望,然乔公祖儿女尽丧,唯剩乔琰一个,给她一个县侯傍身又有何妨?” 杨赐心中一动。 刘宏这话,分明是要安他们这些老臣的心。 再一想到,先前刘宏提到,在他这里论功行赏的时候,他是将乔琰放在皇甫嵩和卢植后头的,在这种评定标准之下,既然乔琰要破格封赏出一个县侯来,那么皇甫嵩和卢植也必然是县侯。 皇甫嵩姑且不论,卢植却是士人之中的中坚力量。 这对他们来说并不算太亏。 他当即回道:“陛下圣明仁厚,此臣所远不及也。” 那么这封赏就这么定了。 袁隗被刘宏说了个哑口无言,杨赐也当廷承认了刘宏的册封并无问题,在这样的情况下,又哪里还会有第三个人会说出什么反对意见来。 车骑将军何苗朝着四周打量了一眼,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大哥何进被陛下问询提拔何人去平定荆州之乱以示恩宠,却没真给他这个说出来的机会。 那太尉杨赐被陛下暗示施恩于后嗣,却好像也没真拿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但他向来被大哥说是蠢钝,听他那大将军府中的掾属谈事他也听得云里雾里的,说不定只是他想多了而已。 他压下了自己从本质出发的思考,随同其他两千石一道小步趋行出殿。 但还没等他们之中走得最快的那个步出大殿,忽见已然起身离开的刘宏忽然又折了回来说道:“朕竟说着忘记了一件事,袁司徒!” 袁隗还没从先前被刘宏质问的阴影之中走出来,恨不得他看不到自己才好,哪里会想到又被刘宏给点了一次名。 他下意识地腿一软,好在被人扶了一把,方才站直了身子。 “臣在。” “朕记得尊夫人虽已年高,但体格康泰,且有聪明达乎中外的评价,明日着其接替太史令之职。” 刘宏不动声色地又丢了个重磅消息下来,却根本没给袁隗以拒绝的机会,这话说完了便走。 太史令? 袁隗眼前一阵发黑。 太史令是什么职位?那是朝中掌管天文历法的位置。虽然只有六百石的俸禄,却并非是等闲之人能坐上的。 但袁隗不能拒绝刘宏的这个命令! 因为若是他说出不愿让夫人出仕这样的话来,他这个辩论还辩不过夫人的岂不是更不用做官了。 只是陛下到底为何突发奇想,已经给那乔琰封了个县侯的基础上,又……又要让他的夫人去做那太史令! “陛下莫非是对马氏有保护之意?”在刘宏往玉堂殿行去的路上,赵忠问道。 刘宏瞥了他一眼,“想那么多作甚,我不过是见马融弟子二人皆有天文造诣,有其女从中斡旋,或能令郑玄为我所用罢了。” 赵忠还想再问,却见这方才还颇有英明之象的帝王已成了一副懒散纨绔的模样,也早已有眼色的小黄门将刘宏的座驾给带了过来。 这宫闱内院之中本不该行什么车马,但刘宏却不在乎这个,不过他眼前这琳琅珠翠遍布的车架,驾车的却不是马,而是四头白驴。 刘宏坐上了车,肆无忌惮地将鞭子一抽,那白驴车架便于园中奔行了起来,直接压过了一片园中绿植。 赵忠连忙跟了上去。 至于这些个七零八落的花草,在明日刘宏再次经行过此地的时候,必定会有专人来将其修缮得当。 且看这宫中景象,又如何能看出,在京城八关之外,饥荒与黄巾之乱的波及影响依然在持续,难民易子而食的惨状只怕也不是平叛已定就能缓解的。 比如说冀州。 张角比之卜己和波才这种渠帅,在管辖下属这件事上倒是要强上不止一星半点,毕竟大贤良师在这黄巾之中的地位此前与神明无异,加之巨鹿本就是张氏三兄弟的故里,他们也自然不会以破坏此地民生来聚拢势力。 可即便如此,在等候朝廷回复的同时,清剿黄巾势力的推进,也让冀州地界上的民生困苦现状尽数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乔琰和程立策马行在郊野之外,举目四望几乎不见人烟。 这其实并不算太奇怪,乔琰学的是历史,对人口历史也有些了解,古代的人口密度没有那么高。 在公元140年,也就是黄巾之乱之前40年的人口统计论述中,巨鹿郡内的人口密度也只有每平方公里72个人。 一个非常低的数值。 当然若是算上豪强坞堡之中的藏匿人口,会比这个数字高出不少,但高得也着实有限。 若非如此,乔琰也不至于觉得本会死于巨鹿的十万黄巾是个惊人的人口资源。 纵然这些人中会因为烧杀劫掠被定罪,会有人依然因为食不果腹而饿死,会有人再次寻求托庇于新生的豪强势力,却总归也要比直接因为跟从黄巾这样的理由而领死要好得多。 “以女公子所见,朝廷会对冀州下达何种举措?”程立昨日跟着乔琰又与张角谈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