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为银印青绶,黄巾之乱余害尤在,济南相的位置并不好做,反倒是那骑都尉为京官,更有麾下羽林骑傍身,不过算是个平调罢了。” “世叔都这般语气了,难道不是格外满意这位置?”乔琰回问道,“可莫要欺我年幼而不说真话。” 京官的比两千石和济南相这个两千石相比,的确相差不多,在印绶的制式上也是同样的。 但这大汉的官员升迁和京城里的宦官可不同,并不是距离天子越近越好的,最好有外放为一郡太守的历练。 济南相的俸禄和权力与太守等价,正是济南国的最高行政长官。 若是个能力平庸之辈被放到这个位置上,或许的确是不如走京官升迁的路子,可这个人是曹操。 那便截然不同了。 乔琰继续说道:“世叔有治国之能,而非勇武善战之才,皇甫将军此番得以从左中郎将擢为车骑将军,那是他的路,但我观世叔的路,还是在朝中三公九卿,若能于济南相任上大展拳脚,五年内必有高升。” “黄巾之乱余害尤在,要我看来,可不算是世叔的真心话,若非乱治,何以让世叔大展拳脚呢?” 曹操摸着胡须朗声笑了出来,“天子对你这谋谟帷幄的评价,可说是对眼光之利的绝高评价了。能得眼力与判断绝佳的乔侯这一句高升,曹某何德何能呐。” 他想了想又问道:“说起来,此番升迁之人并不只有我一个,不知你给出了几位的升迁预报?” 曹操的后半句话压低了点音调,不像是在问询反倒像是在八卦。 乔琰也同样压低了声音回道:“世叔认了我这个晚辈,我自然说话稍放肆些。” 言下之意,另外几位她自然不会在言谈之中提及这些。 事实上乔琰也当真只看好曹操的升迁。 皇甫嵩此人的能征善战,在汉末如今的平辈之中无人能及,其护军司马傅燮更是勇武不凡,但偏偏大汉将军衔中的大将军位置被何进所占据,皇甫嵩再如何往上也只有一个金印紫绶、位次上卿的左将军而已。 于中平五年他确实达到了这个位置,但他心性耿直不懂迂回之道,与其说是升迁得到这个位置的,不如说是因为当时无人可用。 在此之前他更是因为赵忠张让在刘宏身边进的谗言而被削掉了六千户的食邑,被贬到了都乡侯的位置上。 卢植虽然有治军之能,但他本人几近于淡泊名利,比起带军也更乐于做那些个校勘儒学典籍的事情,能稳住这位置便不错了,不必谈什么进取。 刘备嘛,他倒是要比原本得到的安喜县县尉这个官职好了不是一星半点,因卢植并未贬官,他的战功都得以如实记录,故而成了清河郡的兵曹掾史,也就是清河郡府主兵事的官员,正好填补了冀州官员的空缺。 但一个很特别的情况是,在平定黄巾之乱后的一两年后,刘宏这位很懂得“精打细算”的皇帝,便着令对因军功而成为官吏的人,进行一番精选淘汰的操作。 刘备不若曹操一般到底还有家世支撑,那么即便有他那与人交往中让乔琰都深觉敬佩的本事,也或许在兵曹掾史的位置上总不至于出现什么鞭打督邮、封官挂印而去的结果,但要想升迁只怕也不太容易。 曹操不知道乔琰这些未尽之言,只想着这世侄女还真没白认。 这么一想,他也总不能白占了做人长辈的便宜。 他问道:“世侄女可知道为何陛下要将你封在乐平?” 乔琰回道:“槐里县在雍州,钱塘县在扬州,乐平县在并州,我本以为这是陛下为彰显大汉领土之雄阔,但听世叔的意思,莫非竟然不是?” “难得见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曹操寻了个地方蹲了下来,以树枝代笔,画出了大汉各州的轮廓,说道:“雍州临近凉州地界,算起来凉州还隶属于古雍州,这槐里在雍州的用意是很明显的,近来凉州隐有不臣之心,甚至聚集起了一批人马,将皇甫将军封在此地,大约下一步就要给他往这一侧进军的权力了。” 乔琰伸手指了指扬州说道:“那么卢公的情况大约也是相似的,他此前有镇压扬州九江叛乱的资历,如今扬州黄巾未平,可见卢公大约要被随后敕命南下扬州,行攻伐之事。” 刘宏这简直就差没把小算盘打得贴到那两位将军的脸上了。 给你们加封为县侯是不是挺大方的了? 但是这地方得你们自己去取,或者得自己去守。 和他需要官员交钱才能走马上任相比,竟然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个要更加离奇一些。 乔琰不觉失笑:“可陛下总不至于是指望我这无兵无将之人,能替他去戍守并州吧,算起来这乐平也不在边防线上。” “那倒不是,”曹操回道,“我寻毕岚打听了两句,他说此前张让也跟你说过些东西,说到在上一次的军报抵达洛阳之后,陛下去拜访过乔公一趟。” 不错,张让的确是跟她说过的,甚至也提到了乔公祖的那句请葬于边关。 边关…… 见乔琰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明悟,曹操说道:“不错,正是你所想的那样,因为乔公的那句话,陛下决定成全他,葬于并州。” “昔年乔公为度辽将军之时,治所在五原曼柏县,正在并州境内,陛下怜恤其报国之心,同意了他这话,但他又将这边关的位置往里挪了挪,免于边境交战祸及乔公未来的坟茔,也正是你这个乐平侯的由来。” “所以你的情况和卢公以及皇甫将军的又有些不同,”曹操打量了她一眼,说道:“以你的本事,要在乐平县内拉扯出一支队伍只怕不难,以你这……驱策黄巾的辩才,说不准还能拉起邻近郡县的,比如说旁边的常山和太原……” 乔琰总觉得,曹操在说到“驱策”二字的时候,前头那个可疑的停顿,说不定想说的其实是蛊惑或者是教唆。 不过这会儿这种无关痛痒的内涵对她来说也算不上有什么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