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往长治,途中需翻太岳山而过,过榆社、武乡二县方至。 乔琰策马而行走得不快,也随同徐福和戏志才一道途径二县的时候看了看其中的风物景象。 因有张杨护卫在侧,这次虽然走的不是乐平和晋阳之间打通的运送商道,徐福也少了几分对路遇劫匪的担忧。 但他这才放下了不少的心,随着眼见一山之隔的上党他处景象又提了起来。 今年元月的大疫并未波及到并州,但经冬严寒之苦冻死的,绝不只是那云中山上的老幼妇孺而已。 而春日刚起,这季节的变化又正是老人最容易犯病过世的时候。 途径榆社县,正见多户门前挂着丧葬的白幡,于这播种春耕时节又分明还有肃杀凄苦之色。 但经由乐平治理的种种,徐福又深知,其中的诸多改变来之不易,并不是将乐平县中多余的楮皮衣,多余的粮食送来此地便能解决问题的。 他只是在眼见眼前景象的时候忽然在心中萌生出了一个有些不太对劲的想法。 若是让乔侯接掌乐平所属的上党郡,是否此地便也能同乐平一样了呢?又或者,并不只是上党,而是整个并州? 总归比起那要听命于汝南袁氏的张懿刺史,乔琰的本事还要更大一些。 但这种话说出来又着实是大逆不道了些。 他只能将这种想法闷在了心里,眼看着乔琰目光落在这片级田埂村落之间,遥遥朝着县城方向望了一眼,似也发出了一声叹息。 也直到临近长治这上党郡治所在,他们所见的这等景象方才有所好转。 ---- 长治长治,取的正是长治久安之意。 此地与周遭的乐平在取名方式上可说是一脉相承。 虽然他们沿路所见的景象掺杂着生死离别之苦,但乔琰看得出来,位居长治的上党太守郭缊倒并非是个无才之人,只是受限于当今的时代,他所能做的也只是如此而已。 若非如此,他们沿路所见的田间耕作,大约不会开展得如此顺利。 但话是这样说没错,在乔琰登门造访他的时候,他脸上顿现的纠结神情,还是不由让人纾解了几分郁气。 郭太守有这等表现也着实不奇怪。 他此前虽然没有正式见过乔琰,但这会儿一见到她便想到了那封让他掏出了五万石粮食的信。 他可生怕乔琰上来便开口说什么想要继续那以黑山贼来修两地之间商路的想法。 当然,他更怕的是乔琰是来说黑山贼跑了的消息的。 要知道乐平还划归在上党境内,一旦黑山贼逃脱,乔琰这位深受陛下器重的乐平侯会不会有处罚不得而知,但他这位上党太守是必定要遭殃。 就算他出自阳曲郭氏大约也不例外。 他甚至琢磨起了自己从上党调任到雁门的可能性③。 总归让他搞什么治理,跟黑山贼玩什么山地战的游戏,还是平地进攻的雁门让他觉得自在些。 郭太守并不知道这会儿晋阳王氏也在盘算这个位置,他也只是稍微跑偏了一下想法便回到了眼前,听乔琰来说的只是想要得到准允将黑山贼中“改邪归正”的落户,再采购一批生活用具后,他顿时大松了一口气。 只是在听到乔琰提及柴刀和菜刀的数量时,他又不由稍觉有那么几分诧异,“需要这么多吗?” 有过带兵经历的郭太守很怀疑,在这种情况下,乐平一人抄一把柴刀都能组成一支五六千人的队伍了。 “自是有必要的。”乔琰伸了伸手,“郭太守借一步说话。” 郭缊与她一道走到一旁,就听她说道:“先时郭太守与另外两位太守都觉得,能让黑山贼吃饱饭便不至于起事,但粮有吃完之日,自然还是替他们找一份工,以粮为赈,才是可行之道。”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郭缊被这旧事重提给哽住了片刻,好在听到后半句他又来了兴趣。 他又听乔琰继续说道:“我此前寻了晋阳唐氏合作,唐氏于去岁冬日推出的楮皮衣便是寻了我乐平代为做工的,正好将这近万人的黑山贼给安顿下来,郭太守想必也知道,人若可以做良民,哪里会有这么多非要为贼的,只是这冬日已过,楮皮衣没了市场和需求,但乐平既靠太行山,不如做些靠山吃山的行当,正需要这些个柴刀。” 郭缊自然知道楮皮衣,算起来他们上党除却乐平那地方之外的其他各处,还是他着人往晋阳那头采购的。 偏偏唐氏按着那货物来源…… 若是知晓此事,他直接跟乔琰谈谈就是。 但现在时已开春,这衣服再要也没用。 何况就算知道—— 郭缊稍微盘算了一番县中的财政情况,便知道就算他能从乔琰这里低价采购一批,也不足以覆盖上党。 唐氏的销售路子他是大略有数的,在各郡供给了一部分后,几乎都送去云中朔方五原等地了,他也做不出跟这些边防郡县争抢的事情。 他能做的事情大概也就是在此时问道:“乔侯打算如何靠山吃山?” “……?”乔琰朝着他脸上看去,发觉这位先前还颇为嫌弃她前来的郭太守,现在脸上好一派“带我一个”的表情。 但她也只是怔愣了一瞬便意识到,郭缊到底出自世家,在眼界上并非寻常人物可比,便回道:“去岁冬日之前我引黑山贼掘土挖坑,寻山中薯蓣块茎为种,植入山地之间,又寻了洛阳匠作名家,尝试绘制山地浇灌之器。” 她所说的洛阳匠作名家正是毕岚。 两个月前她收到过一次毕岚的回信。 对方对于乔琰抵达了乐平后还能够想到他颇有几分意外,见乔琰信中所写更觉意外。 旁人觉得他靠着那些个奇技淫巧讨得了刘宏的欢心,乃是走的歪门邪道,倒是乔琰并不介意这个,反而问及他能否帮忙设计一款山地浇灌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