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告知于我。】 不必早做决断? 马伦细思之下却觉得,她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可犹豫了。 乔琰所能找的内应并不只是她一个而已。 这位乔侯在自己的升迁上表现出了这么一派锐意进取的状态,自五年前到如今的步步走出,从未有过错处,又怎会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她的身上。 反倒是她处在这洛阳漩涡之中,必须依托于对方才能从中挣脱。 她是应该早下决断的! 迟疑则生变,古往今来都是这个道理! 也正是出于这种想法,在元月里她送出了这封给并州的回信。 谁最了解刘宏的身体? 太医署中的医者无疑是一种。 可这些人绝不敢对着天子说您已病入膏肓无可救药,在此时只敢开出些温补的药方。 他们惯来清楚生存之道,也不会将这等消息外泄。 天子随侍的宦官自然也是一种。 可这些人的权力依托于刘宏而来,越是到了天子易位的时候,他们也就越是抱团紧簇在了一起,更不会轻易结交旁人。 哪怕毕岚在去岁深秋时节,将他对脱谷机的改良想法着人往并州送了出来,也并未在其中提及任何与刘宏相关的事情。 马伦是第三类。 因为刘宏已经从药石求救,转向了寻求神鬼之说、天地垂怜来获取更多的时间。 从去年九月开始,刘宏便时常莅临灵台辟雍,行吿祭天地之事。 马伦将这种转变看在眼里,也不难看出这位帝王已到了垂死挣扎的状态。 他先前意图收拢董卓的兵权,也正是在病中试图再削掉一个外患。 可惜凉州之乱只是暂时休战而不是彻底平定,刘宏还需要董卓来替他出征,在对方拿出了这理由后,他也只能暂时做罢。 一入冬日,他也更没有了这个做出制约的心力。 这个冬天没有去年寒冷,却让刘宏觉得要比去年还难熬太多。 这让他再不能去说服自己,他其实还能够多活些时日。 从服侍于床前的刘协刘辩眼中,他看到了自己已经越发狼狈瘦削的形容。 这种变化让他觉得恐惧万分。 而当病痛并未因为他祭告上苍和做出大赦天下举动得到减免的时候,他更是不免有了穷途末路的狼狈。 眼看着两位年幼皇子在前,刘宏越发清楚地看到,自己已经到了要将权柄移交给下一代的时候。 等到刘协刘辩退下去后,刘宏呛咳了好一阵才对着张让说道:“朕比孝桓皇帝要幸运,起码在死前还有两个儿子传承后嗣,不似孝桓无子,只能以朕为继。” 他抬了抬沉重的眼皮,朝着一听他这话就已跪了下去的张让说道:“起来说话,如今大将军一心念着外戚之威,士人不愿重现党锢之祸,四方贼寇虽平,可有一人敢称天子,难保不会有第二人,我又还能相信谁呢?” “你怕,也得给我听下去。” 说这句话的中途,他冷得打了一次摆子,又令人将炭火加得旺盛了些,这才继续说了下去。 “我再问你一次,若是朕依然属意于让协儿继承皇位,你能否在我死后全力扶持他上位?” 方才刘协刘辩一道站在他的床前,让他继续清楚地看到,这两个儿子之间的差别。 刘协比他的兄长小了六岁,可在同样因父皇病症的悲痛慌乱中,他的表现要更符合刘宏对于皇子,或者说是对于未来帝王的期待。 在方今的乱局中,下一任皇帝必须有足够的魄力,否则只会沦为朝臣之间博弈的傀儡。 刘协虽然年幼,但确实要比刘辩更有稳定朝政的可能。 一年前如此,一年后也如此。 张让知道,这个时候他已经不能说什么陛下的身体还能好转这样的场面话了。 刘宏死死盯住他的目光像是一把卡住咽喉的锋刀,必须要让他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 不过他原本也没有别的路可走。 他语气坚决地回道:“若陛下下定了决心,臣纵身死也必保皇子协登上大位。只是陛下,若要废长立幼,朝堂之中的议论姑且不说,大将军那头——” 刘宏阖目休养了好一阵,在张让几乎要以为他已经睡去的时候才听到他说道:“你放心,我会做出安排的。” 他对何进的提防在他意图插手西园八校的时候便达到了顶峰,在这种想法的影响下,他很难不去动辄观望何进的举动。 大将军开府招揽的府掾随从,为何进所拉拢的董旻等京中西凉将领,何进意图让西园八校中有所折损的小动作…… 桩桩件件都是在往他绝不允许臣子触碰的底线上蹦跶。 这都在促使他做出一个决断—— 他必须要让何进与他一道走! 但要达成这个目的,还需准备些准备。 在外人看来,从元月到春三月之间,他好像又随着寒冬的过去而重新捡拾起了几分精力。 五日一朝的朝会上,除却朝臣都不难看出他为了掩饰自己的面色,而在脸上涂抹了不少脂粉之外,好像又和去年的此时没有太大的区别。 就连何进都觉得可能刘宏还能再苟延残喘地过完一年。 但服侍刘宏的近侍却清楚地知道,这位陛下已经到了夜不能寐,时常呕血的地步,禁宫之中也不乏人员调动。 他已经到了能拖一日是一日的时候,也将给幼子铺路提上了流程。 他先是秘密召见了蹇硕。 要解决何进,就必须要有足够的兵权,西园八校中身为上军校尉的蹇硕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怎么都该已经替他掌握了一支势力,更已经替他判断出了到底何人是他的可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