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命不可保了…… 偏偏在他近乎机械地随着仅剩的几十骑与百来扈从翻过前方土坡,已遥遥看见那北邙山外孟津渡口的时候,他又看见了一列来势汹汹,足有千人以上的骑兵,正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袭来。 这些骑兵与他之间还隔着一段距离,张让仓促之间根本无法分辨出他们是归属于何人,只觉得是有另外的哪一路追兵包抄而来。 徐荣却一眼分辨出了山坡上众人的身份。 他曾经前去过洛阳,也见过张让,而队伍之中两个被严密保护着的少年衣着特征明显,只怕正是董旻手下来报中所说的两位皇子! 可还不等他与牛辅禀报,与对方言明己方的身份,便看到张让朝着东面奔逃而去,似要避开他们,可还未曾走出几步,就已经被一支从远处袭来的箭给射中了胸膛。② 这昔年于高台之上、位同天子重臣的宦官首脑,这一次没能让自己被人给拉拽住身形,而是直接从那山坡之上滚了下来。 等到牛辅派人前去查探他情况的时候,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那支箭的缘故,还是因为他自高处摔下摔断了脖子,总归已经咽了气。 牛辅来不及多想此时的情况。 那依然在小黄门带领中往山坡下跑来的皇子,和他们身后已有喊杀声传来的动静,都已经足够让他在这一瞬间大致判断出局面。 他当即下令徐荣与郭汜阻拦住对面的追兵,自己则朝着刘辩和刘协的方向赶去。 高览与颜良本已距离全盘得胜只有半步之遥,却万万没想到,还能在此时杀出个截胡的! 那不是一般的截胡之人! 对面人悍马壮的西凉兵卒,丝毫也没因为他自称虎贲中郎将麾下而有所迟疑,在冲上山坡列阵后便朝着他们掩杀了过来。 那徐荣动手极其果断。 在他们进发之前李儒便对他们做出了指令,若是他们遇到的是何进的部从,可以只表现出对峙的状态。 毕竟董卓是听了何进的指令来的河东,怎么也要给对方几分薄面。 哪怕人已经死了,现在也得做个面子功夫。 但若是旁人的部从,那便直接给他们一个迎头痛击就是,也正好让人知道他们凉州军的本事! 虎贲中郎将? 那是袁绍的部下! 他们显然不在李儒所交代的需要礼让的范畴中。 即便是随后要有什么商谈戏码,反正他们也只是董将军的前哨队伍而已,若是在保卫未来天子的时候做出了什么过激举动,也完全合乎常理! 这两方从队伍到大将的配置都极其相似,却有一个最大的不同。 徐荣与郭汜乃是在临近天明的时候才接到的行军指令,在今日过午之时抵达的邙山脚下。 而高览与颜良二人,却是从昨日下午便随同袁绍何进等人一道包围了南宫,自火起时便同蹇硕所属队伍僵持作战。 他们抢先于卢植一步杀入这北邙山中后,又同张让等人在山里整整绕了半个晚上的圈子,直到方才,才恢复到了正常的山地追击状态。 这几乎已接近一日的追逐拼杀作战,饶是颜良这等悍将也不免觉得格外疲累。 在先前弯弓搭箭直射张让的时候,因他所用的弓乃是重弓,自出了生出了几分力不从心之感。 偏偏在此时他对面的西凉虎士,于这一片地形平缓之处,竟打出了骑兵疾冲的状态。 一年半前的洛阳会斗,颜良身在袁绍身边,与那徐荣有过一面之缘。 他也曾经见过徐荣彼时和典韦之间的搏斗,还听得中郎将称赞徐荣为好一员虎贲之士。 而今在这骤然拉近距离下的骑兵对冲中,他方才知道,当时那绝不能算是真刀真枪的比斗,绝对大大限制了徐荣的发挥! 但让他想明白这个问题的,却是他在猝然间被砍下的头颅。 等到董卓率领部从前来的时候,此地的交战早已经结束了。 颜良丧命于徐荣之手,高览倒是反应够快,当即收拢骑兵回撤,从这西凉军的手里保住了性命。 董卓听得牛辅汇报了一番交战中的战况,只听了个大概便已朝着那两位小皇子的方向走去。 从昨日黄昏被人裹挟出宫,到逃命于北邙,至董卓赶来,已是完完整整的一日。 两位皇子中哪怕刘辩曾经被养在道人家中,也无疑得算是个养尊处优之人,何曾经历过这样的折腾。 若非还有几个相熟的小黄门围绕在身侧,又有郭汜给他们送上了干粮,这会儿早该晕厥过去了。 现在这龙骧虎步而来的董卓生得好一番面目凶恶的样子,如何能不让两位皇子备受惊吓。 在董卓一句“臣救驾来迟”,确认了是友而非敌后,刘协方才缓过神来,当先回了句“前将军多礼了。” 董卓打量了一番这两个皇子,心中对他们的性格大略有了个数。 因他们此来人手不多,故而他当即决断率众回撤到了孟津以北的平阴县中,先将两位皇子给安顿了下来,这才聚众来进行商量,接下来要如何行事。 李儒来得最晚,在一进屋后便对着董卓拱了拱手,“将军,好消息。” 他边说边从袖中取出了一张绢帛。 董卓自开始为官到如今早不知接了几次旨意了,一眼便认出了这正是圣旨。 “这是?” “方才听他们说起那随行的宦官,乃是先帝身边的得力之人,既然劫持两位皇子而逃,不可能绝无凭据,我便搜了搜他的尸体,从他的里衣中搜出了此物。” 李儒笑道:“有此物在手,将军便更有底气进军洛阳了。” “这是先帝册立幼子刘协为天子的诏书。” 在先前那报信骑兵口中他们已经得知,先帝确实是留下了这一道诏书,也成为了张让与何进谈条件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