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山行宫。 杨侑当然没死, 只是当场昏迷了。主公落马,生死不明,闵崇文心头大震,贼军亦是惊慌无措, 宛如一盘散沙, 全线崩溃, 本来就一边倒的战局越发一边倒,不过两刻多钟就落下帷幕, 结果也可想而知。 捉鳖计划顺利完成,三只坏鳖全部落网,接下来的事就容易多了。夹道清出来, 李世民等人终于在天黑前返回行宫。 与长孙氏站在一起,握着她的手, 李世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定“今日辛苦你了。” “妾这边并无多大波动, 杨妃一早将事情告知, 二哥离开前已处处安排妥帖, 不过是照计划抓人而已。没有杨妃的配合,宋清与拾翠根本近不了妾的身。倒是二哥,接连两场大战才是真的辛苦。” 李世民张开双手,一边任由长孙氏服侍着脱掉铠甲,一边轻笑“与以往的战役相比,今日这两场算什么, 无论规模还是对手在我人生所经历的诸多战役中都排不上号。 “这些年天下太平, 我也许久不动了, 这回就当活动活动,陪承乾玩玩。承乾难得遇上这种场面,正该让他经历一回, 体验体验。” 说到此,李世民眼中浮现点点笑意“承乾长大了。今次之事,从头到尾都是承乾布局,每一步都是他精心设计,我不过是下了几道旨意,令众人配合而已。咱们承乾啊,能当大任了。” 对于这个儿子,李世民是相当满意,骄傲自傲,并以之为荣。他逡巡一圈“承乾呢怎么回了行宫就没见他人影” 刚想唤人问一问,长孙氏便说“去地牢了。” 如今地牢里关着的是谁当然是刚入住的“新客”。 李世民顿住,瞬间明白了李承乾的目的“他怎地这般心急今儿折腾一整天,不嫌累吗” “约莫是为了恪儿,当初之事有些东西总要问清楚的,否则恪儿心中始终不安。这孩子,这阵子确实为难他了。二哥可要过去看看” 李世民微微蹙起眉头,终归是站了起来,事关他的子嗣血脉,当然要去看看。就在这时,内侍匆匆来见“圣人,派去并州的人回来了。” 并州 李世民眸光一闪,立时道“宣” 地牢。 高宝珍狼狈坐在角落,闭目不语,神色颓败。高宝珠却想了许多,思绪千回百转,李承乾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明明是她们的计划,可在她们之后却还有一群人行动更甚至 高宝珠将目光投向对面牢房的杨侑“你与李唐的人对垒之时曾说连高句丽都算计了进去,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侑受伤不轻,很是没什么精神,听闻此话,淡淡瞄了她一眼,不做理会,偏过头又是一阵剧烈咳嗽。一旁同被关押的闵崇文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别说药,就是想给对方倒杯水都不能。牢中什么都没有,他们身上的东西也尽数被搜了去。 “我虽被俘,但你那话我听得清清楚楚,你说” “我问你话呢,你哑巴了不成” 句句逼问,不肯停歇。原本就不舒服的杨侑眉宇蹙起,被吵得脑仁疼痛。闵崇文看了杨侑一眼,心疼主公,转身冷眉怒视高宝珠“你不是都已经猜到了吗,何必再问” 高宝珠浑身一颤“不不可能。” 闵崇文轻嗤“有何不可能你以为弄出一个天马下凡送箴言的祥瑞就能轻松让李世民李承乾入局你当李世民李承乾是什么人 “祥瑞来得如此突然,议论之声甚嚣尘上,你觉得数年前有一回天降神鸟,这回他们就会欣然接受,毫不怀疑吗” 高宝珠面色一变,这点她们并非没有想过,甚至商量过,如果李世民不信,那便再造个更大的事迹出来,让李世民不论信与不信,都得前去查看。可后来祥瑞之事进展十分顺利 闵崇文冷哼“你以为祥瑞之事为何能进展顺利若没有我们在背后助力,单凭你们,能达到这个效果吗” 只是如今看来,必然不只他们的助力,还有李唐的手笔。 想到此,闵崇文神色微变。 高宝珠身子晃了晃“你们担心天马祥瑞会引来李唐怀疑,便让我们来当这个幌子。如此,李唐若是没怀疑,我们得逞,你们可坐收渔翁之利;李唐若是怀疑,查到的也是我们。 “有我们挡在前面,不但可以帮你们消耗李唐的兵力,还能够蒙蔽李唐的认知。于他们而言,一旦我们被抓,便代表以祥瑞手段布局的人已经落网,事情了结,此地也就安全了。他们会放松戒备,绝不会想到后面还有一只黄雀在。” 闵崇文坦然承认“不错,这确实是我们设定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计。我们确实利用了你们,但你们也不必觉得吃亏。毕竟你们想让李世民与李承乾死,这点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换个角度想,我们也是在帮你们,不是吗” 帮她们呵。 高宝珠深吸一口气“林溪也是你们的人” “对。” “所以我们当初营救林溪是你们设计好的一出戏;林溪说我们对她有大恩要跟在我们身边服侍也是一出戏;甚至这些年她的一些言行,包括谈论起过往时总是透出几分希冀,说宁可家中不曾过继,自己来做掌权人的话也是有意为之,全是你们授意哈,哈哈” 高宝珠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悲恸。 角落里,一直不曾言语的高宝珍终于开口“宝珠,我们错了。我们以为自己总算做了一回执棋人,谁知始终都是别人的棋子,从来没有离开过棋盘。更荒谬的是,我们想要做执棋人的思想与念头,都是经由她人引导与灌输的结果。” 高宝珠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事实就是如此残忍。事败之时,她们被俘虏,姐姐都没有这般颓唐过,可偏偏在杨侑出现之后,姐姐好似失去了所有精神气,宛如行尸走肉,原来姐姐早就猜到了。 咚。她一屁股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