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赞同这话,说话间跟着她到了屋中,似乎有些不太好开口,一直都在踌躇。直到楚云梨将茶放在她手上,她喝了一口,才低声道:“本来我不想来打扰你的。事实上,若不是有急事要跟你说,我哪怕知道你住在这里,也绝不会和你相认。” 楚云梨颔首:“那么,发生了什么?” 三娘深呼吸一口气,声音下意识压低了点:“我好不容易从山里捡得一条命逃出来,一路上还算顺利,但那些日子实在太苦,看到娘后,我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说到这里,她有些懊恼:“当时我真的……现在想来,我实在太蠢了。因为太过激动,哭声太大,我说话的声音也不小,隐约被隔壁邻居听见了点,哪怕我们家上下都否认,他们也还是知道了我被卖过的事。” 她苦笑了下:“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本来我也没想着能瞒住一辈子。能从那样的地方出来,就已经很好,我不奢求还能保住名声。但……我没想到这件事情会牵连上你。” 楚云梨若有所思:“你认识我二嫂?” 三娘摇头又点头:“以前不认识,只是听说过,昨天她亲自找上了门,问我知不知道你。我没想过回家后还能遇上熟人,当时有些惊讶,反应过来后,很快否认了。可我觉着,她应该看出了什么。” 那时她就知道自己坏了事,如果杨花椒跟家里人说了实话,林氏不可能会找上门问这些。既然杨花椒没说实话,那就是不想让家里人知道,可她当时的反应不太对,让林氏起了疑心。 她将这些想法说完,末了道:“所以我觉得有必要来跟你说一声。对了,刚才我一路蒙着面,她不知道来的人是我,回头若是问起,你随便编一个人糊弄过去。” 三娘纯粹是好心,楚云梨道了谢:“你奔波一路,我去给你做点饭。” “不了。”三娘起身:“回头村里人问起,你就说我是到那边娘娘庙祈福,顺路来看望你的。我是悄悄出来的,离开太久,万一被人发现了行踪,对你不利。” 在所有人都知道她被卖过的情形下,她跑来找了杨花椒,且两人确实认识。这几乎就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杨花椒和她有了同样的遭遇……所以,她不能再此多留。 多留一会儿,就多一份暴露的风险。她转身往外走:“你帮了我大忙,我报答不了这份恩情,绝不能再害你。” 楚云梨亲自送她出门。 三娘都已经上了马车了,想到什么,重新下来拉着她进门:“有件事,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楚云梨有些奇怪,道:“想说就说,若不想告诉我,也别勉强自己。” 三娘沉吟了下,仿佛下定了决心:“当初我会被人拐走,是我一个堂姐约我出城,当时她说郊外有茱萸,约我一起去采。可她又临时有事,让我先走……结果我就在郊外被人迷晕。但昨天我才知道,你那个二嫂,跟我堂姐是认识的。我跟你都被人拐走,同样被卖到大山里,应该是同一个中人经手,她们俩还认识,我认为这事情太凑巧了。” 楚云梨若有所思,杨花椒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是被熟人出卖,真以为是运气不好,刚好撞上。听了三娘这番话,她也不太确定。 杨花椒那天去城里除了交绣品之外,还将家里的小咸菜给两位嫂嫂都送了一份,这是杨母的吩咐,至于杨母为何突然要让女儿送咸菜,大概只有她自己清楚。 三娘看她一脸严肃,勉强扯出一抹笑来:“我是想到哪说到哪,也可能是我多虑了,你自己要学会分辨,别觉得我是故意挑拨你们姑嫂感情。说实话,我真心希望自己被卖这件事情是一件意外,而不是被亲人所害。”说着这些,她笑不出来了:“我那个堂姐比我大好几岁,小时候一直挺照顾我的,我一直拿她当我的亲生姐姐。大概是我心里起了疑心,所以怎么看她都有疑点……” 楚云梨好奇:“怎么说?” 多余的话都说了,三娘也不再隐瞒:“我那堂姐夫的父亲生病,花了不少银子没能治好。堂姐一家人财两空,丧事办完还欠了不少外债。可如今……我堂姐她欠债全部还清,衣着打扮比以前还精致些,若我那堂姐夫是个有本事的,我也不怀疑了,可堂姐夫分明还是干着以前的活计,只够养家糊口。都说人无横财不富,她肯定是从别的地方拿到了大笔银子补贴家用。” 有这些事情在,也难怪三娘会怀疑。 楚云梨得知了杨花椒会被卖掉是有人算计后,心头一直沉甸甸的,再次道谢,站在门口看着马车走远。 方才带路的大娘看到马车走了,还特意过来问了:“这么远来一趟,怎么就走了?” 楚云梨张口就来:“她来娘娘庙祈福,听了管事的话顺便给我送绣线,我们俩也不太熟。” 大娘没有怀疑,转而夸赞道:“你们有手艺的人就是舒服,一天在家里就把钱赚了,风吹不着,太阳晒不着。可惜我那闺女是个笨的,怎么都学不会,当年我还花费了不少银子给她置办,如今绣根草都歪歪扭扭的。”她摆了摆手:“这玩意也看天赋,她没那根筋,赚不来这份银子,注定是个苦命。” 话里话外,都是对女儿的恨铁不成钢。楚云梨被她逗乐了:“绣花这事,还是得有人指点,并且要愿意下苦工练。如果她乐意学,可以来找我。” 大娘不过是看到杨花椒过得舒适,顺口埋怨几句,没想到还有这等意外之喜。她先是惊讶,随即欢喜不已:“那我就真让欢儿来找你了哦!你不是开玩笑吧?” 楚云梨爽快得很:“不是。你尽管让她来。” 大娘乐了:“你放心,我不让你白费心,多的我拿不出,糖糕管够,明天我就让她给你送来。” 楚云梨也笑:“不用,大家乡里乡亲这么多年,顺手指点几句而已,你这么客气,倒叫我不好意思了。好像是为了讨你的糖糕吃似的。” 说笑了几句,大娘离开走了老远,还回头看了楚云梨。 女子站在那里浅笑盈盈,眉眼间具是欢欣,如果真由村里人所说她是被人所骗或是遇上了不好的事,不应该笑得出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