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烟儿下楼时失魂落魄, 还险些撞着人。对面是位富家老爷,看她是个女子,没有跟她计较, 反而还关切地嘱咐丫鬟“扶好你家主子。” 丫鬟忙不迭道歉又道谢,张烟儿站直身子, 都看见了底下穿一身大红的妇人甩着花帕子一路与人打招呼上楼的妇人。 那是当初给她和戴青山定亲成亲的喜婆, 此人名声很大, 家里夫妻和睦,儿孙满堂,好像还是大人的亲戚。她办事当真称得上是处处妥协, 就是价钱高, 从定亲开始,直到婚事办完,她一个人要收上百两。 两人在楼梯上相遇,张烟儿本想装作不认识错身而过,喜婆却认出了她“陈一夫人。” 张烟儿点点头,也不多问。 她虽然不会问, 问了那是给自己没脸, 只道“你忙。” 喜婆乐呵呵道“说起来, 我经办的婚事有很多, 这人年纪大了, 有时候都不记事,但我是一定记得陈一夫人的。毕竟, 我帮人牵线半辈子了, 夫妻成亲之后又和离的也只有你和戴公子。好在你寻着了良人,戴公子也即将娶得佳妇,不然, 我这心里得一直过不去。对了,有些人家纳贵妾也会找我,前些天陈一公子也找上门,只是因为你的关系,一公子纳妾我是绝对不管的,当时他开出了五十两的高价,我都忍痛拒绝了。人活在世上,有所为,有所不为。” 张烟儿只觉得这话像是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甚至比别人打她一巴掌还让人难堪,尤其喜婆的声音很大,楼上楼下只要有心的人都能听见。她点点头“我还忙,先走了。” 如果是一个普通喜婆,她自然可以发作一顿。此人她惹不起。 主要是她自己做的那些事情经不起细究,要是传了出去,名声毁了,被外人议论不说,还要被陈家的长辈责怪。 张烟儿几乎是落荒而逃。上了马车后,没有外人了,她但也忍不住,趴在小几上嚎啕大哭。 陈府住在内城边缘,两刻钟后,马车直接入了府。张烟儿因为哭过,眼睛是红的,不愿意见人,直接让马车停在了自己的院子外。 一路没碰上人,她心里松了口气,推开正房的门就听到里面有孩子咯咯咯的笑声。她想要往后退时已经来不及了,桌旁的父子俩看了过来。 陈皮招来人,让他们将孩子抱走。然后起身拉了张烟儿坐下。 张烟儿以为他要继续老生长谈,让自己接受即将进门的妾,冷着脸道“你说过此生只我一人,所以我才” 话音未落,陈皮突然发作,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质问“你这几天早出晚归,连孩子都不管,去哪儿了” 张烟儿想要挣扎,没能挣脱,反而把自己的下巴弄得生疼,干脆别开脸“我心里难受,四处走走散散心都不行” “还骗我。”陈皮冷笑一声“别以为老子不知,你是去找戴家母子求和了是不是” “不是”张烟儿满眼愤怒,她确实有这个想法,但人家已经不要她了,此时再提出回到戴府,那是自取其辱。她有身为大家闺秀的骄傲,做不出来这种事。 “不是你去打听戴夫人的行踪做甚”陈皮恶劣地笑了,“我听说那个戴青山已经有心上人了,应该好事将近。怎么,你以为人家心里惦记的人一直是你” 说实话,张烟儿之前确实是这么想的,哪怕戴青山要娶一个小户女,她也认为那是他还爱着自己的缘故。现在看来,纯粹是她自作多情。 听到陈皮说这话,她顿时恼羞成怒“闭嘴,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你非要把我跟别的男人扯在一起,脑子呢” 陈皮眼神意味深长,松了她的下巴坐回去“我比你有脑子。” 张烟儿“” 这男女之间打架,只要没练过,吃亏的永远都是女人。不能打架,说又说不过,她干脆起身往内室走,“来人,备热水。” 陈皮认真道“我已经定好后天接人,你赶紧把院子安排好了,还有,别给人难堪,你们以后是要相处一辈子的,关系闹僵了,大家都不好过。” 张烟儿忍无可忍“我没有答应。” “由不得你。”陈皮态度强硬,看她泪水涟涟,叹了口气道“我那几个兄弟,谁家里不是三妻四妾他们都笑话我呢,就当是为了我的面子” 张烟儿也知道这件事情,怒气一上来,她不管不顾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那都是一群纨绔,你跟他们混什么跟他们一起,除了学喝花酒之外,还能得什么” 陈皮怒极,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张烟儿痛叫了一声,气得浑身发抖。 两人曾经是真的爱慕对方,也花费了不少心思说服了各自的长辈才能在一起,陈皮看到她这样,心中生出了几分怜惜,也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伸手想要查看“疼不疼” 对于他的靠近,张烟儿第一个反应是退开。 陈皮皱了皱眉,也不会再强求“不许看不起我的友人。你看不起他们,就是看不起我。” 张烟儿垂下眼眸,去妆台旁摸出药膏给自己涂。曾经的陈皮在她心里千好万好,可两人成亲之后,身靠近了,心却远了。客观的说,陈皮与戴青山之间那就是泥和云的区别。如果可以反悔,她一定毫不犹豫回戴府。 可惜已经迟了。 “你把那个女人养在外面吧,别让她来闹,我假装不知道。”张烟儿看着镜中哭得双眼红肿,脸上有个五指印,头发凌乱的女子,木然道“回头你还能把有人带去她所住的地方招待。” “这把人放在外头,更显得我怕你了。”陈皮一脸不赞同,“我都已经跟兄弟们说好了,他们后天要上门贺我小喜,不好反悔的,再说了,长辈也知道此事,都乐见其成。这几年因为我只守着你一个人,你受了不少委屈,让红儿进门,你耳朵也能清静些。” 张烟儿已经止住的泪水又有决堤的趋势。她宁愿被婆婆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