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 李雪娇这么尖叫一声,哪怕就是睡着的猪,也要被她吵醒了。
于氏有梦游的毛病, 不经常犯,但是太累了睡得太沉就会出去走动一圈自己还不知道。她被这一身吓的一个机灵, 然后才发现自己站在门口,而面前的李雪娇跟见了鬼似的。
这毛病确实挺吓人的, 黑漆漆的地方一个人杵在那里, 谁见了都会吓一跳。于氏倒是能理解她,不过,梦游不是什么好事,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反应飞快, 恶声恶气地道:“大晚上不睡觉在那里做什么?”
李雪娇用手拍了拍胸口, 听婆婆这话, 好像不知道自己方才干的事。她努力遏制住自己回头的想法, 勉强扯出一抹笑:“啊, 我有点担心小宝,想过来看一看,走到门口口渴了……”
“噗通”一声。
有人在水里扑腾。
声音不大, 但周围一片安静, 这声音就显得特别清晰。于氏皱了皱眉:“什么东西在井里?”
新打好的井,虽然自己没花银子,可这确确实实是金贵的东西。她想也不想就奔到井边, 一眼看到了里面扑腾的黑影,借着微弱的月光,她认出来是自己儿子。当即吓了一跳, 这口井可是有好几米深,大白天掉下去如果没人救的话都可能没命,更何况这还是晚上。
“快点拿东西来。”
于氏吼了一声,见儿媳傻愣愣的,气得跺脚,她转身就薅了一个还没有收拾的板凳丢进水里。
“长南,抓住!”
赵长南喝了太多的酒,被水淹后虽然清醒了,但浑身手软脚软,根本没有力气自救。屋中的赵父听到外面的动静,脑子叫嚣着出来帮忙,可手脚不听使唤,还没有到门口就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于氏又去拿了扫帚过来准备拖儿子起来,可她一个人的力气,哪里能够拖得动水里的大男人?
折腾半天,水花四溅,于氏回头怒吼:“李雪娇,你瞎了么?还不过来帮忙?”
李雪娇不确定自己拖赵长南出来的事情他知不知道。但只要站在门口的婆婆没看见她做的事,哪怕赵长南死了,婆婆就算怀疑也没有证据。可要是赵长南迷迷糊糊间知道了内情,把他救上来后,自己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这可是杀人!
杀人要偿命的!
李雪娇吓出了一身冷汗,慌慌张张过去拽,咬着牙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实则就使了一点点力。
两个女人拼了命,也不一定能把个大男人拽出来,更何况其中一个还没有认真。于氏忙活半天,只能让儿子偶尔冒出头来透口气,她发觉自己浑身的力气即将用完,双手越来越软……这样不行!
她大声吼:“你出去喊人,大点声。”
李雪娇:“……”
声音喊小了会惹人怀疑,可要是声音大了,肯定会有人过来。
不说赵家人品如何,在这种攸关性命的大事上,邻里和亲戚都会先放下那些成见,救人要紧。
“娘,我不敢,你去喊吧。”
于氏气急败坏:“要你有何用?抓紧!要是长南掉下去了,我要你偿命。”
她气急了的随口一句话,让李雪娇害怕得不行。
越是害怕,她越不想让赵长南活着上来。在于氏松手时,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等到于氏去打开门时,她直接松了手,赵长南整个往下滑了一截,连头都入了水。
“来人啊,救命呐!”
毕竟的街道上忽然划过女子凄厉的尖叫,好多人都从梦中惊醒,披衣起身出门。
楚云梨是浅眠,立刻翻身坐起,出门时看到张家夫妻,嘱咐道:“爹,娘,你们在家里看着孩子,我去瞧瞧。”
她打开门时,好多人已经往赵家所住的小院子跑去。
不过眨眼之间,院子里就站了好几个人,得知有人掉入了井里,众人纷纷上前帮忙。女人没有力气,就站在边上打火把。
李雪娇希望他们来得慢一点,动作不要那么快,还希望赵长南快点断气。
可惜,这街上住的人太多,他们来得实在太快了。
赵长南被抬上来时,肚子鼓成了个球似的,呼吸很是微弱,恰巧这条街上有一个在医馆中干了十多年的药童,也见过大夫救治被水淹了的人。他冲上前去,指挥着众人把赵长南翻过来,腿高头低,又使劲撞他肚子。
平时想要将赵长南这么一个大男人倒过来吊着很难,但耐不住人多啊。那个药童一次又一次的撞他肚子,忙活得满头大汗。
周围的人都很是紧张。终于,倒吊着的赵长南咳嗽了两声,又吐出了许多水。
“醒了就没事了。”药童瘫坐在地上。
有热心肠的人把赵长南抬进了屋中,还有人去点燃了赵家院子里的小灶,准备烧热水给赵长南泡澡,还有人拿来了生姜,说是熬姜汤给他喝。
“这井口也不大,三更半夜不睡觉,怎么会掉进去?”
李雪娇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忽然见赵长南抬眼看了过来,她吓一跳,一瞬间真的很想拔腿就跑。
赵长南垂下眼眸:“我喝了太多的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去了井里。”
于氏根本就没有往儿媳会害儿子这件事情上想,道:“多谢大家帮忙,今儿要不是你们,我儿就危险了……谢谢大家!”
她手头虽然有点银子,但却舍不得拿出来请众人吃饭,就这一句吧。
众人跑来帮忙,也没贪图她的谢礼,大部分的人第二天还有事,见状纷纷告辞。
楚云梨走在最后:“赵家伯母,我也没想到打一口井会让赵长南摔进去,你不会怪我吧?”
于氏看到这个前儿媳,心里就不高兴,不过,自己得罪不起,加上拿人手软。无论如何,人家花了三两银子给自家打井是事实,她要是不知好歹冲张盼柔大喊大叫,外面的人会戳她脊梁骨的。
“不会。”
她语气生硬,楚云梨也不放在心上,而是看向床上的赵长南:“长南,咱们夫妻那么多年,我一直没发现你有梦游的毛病,是太累了?还是身边换了人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