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这些日子, 周夫人屋中的瓷器是换了一批又一批。
周府底蕴不太深,经不起周夫人随时随地的打砸。于是,周大人吩咐将正院里所有的瓷器全部换成了外面那些便宜的物件。
无论什么东西, 那都是一分钱一分货, 东西一便宜看着就不像样子。周夫人看到自己满屋子的粗制滥造,恨得又砸了一通。
尤其外头的那个女人带着一双儿女入府之后一点都不老实。说是每天来找她请安, 实则每次都会挑衅。尤其是周大人在的时候, 随时都一副泪眼婆娑, 像是受了不少委屈的模样。
这边院子里一响,又到了请安的时辰, 新进门的方姨娘又来了。
方姨娘到了门口,看到地上的狼藉, 面色变了变,小心翼翼偷瞄了一眼周夫人的神情。
这幅鬼鬼祟祟的模样顿时又把周夫人气得够呛, 张口就骂:“你装什么委屈?现在老爷又不在, 我看,你作戏都已经成了习惯了。”
方姨娘低下头, 上前福身行礼:“夫人安。”
周夫人:“……”安个屁!
她看到面前的女人就气不打一处来,自从这女人入门之后,她三天两头被气得头晕,最近都喝了不少的药……更让她难受的是, 大牢里儿子的处境很是不堪。
没有入狱的时候就挨了三十大板,简直去了半条命。大牢里求医问药没那么方便。饶是周夫人请城里最好的大夫配了伤药去,效果却不太好。
托周大人的福, 周茗良能单独住一个小间。他的伤在背后的腰臀处,凭他自己根本就上不好药,再说了, 周茗良本来头上就有伤,一动就晕,如今伤上加伤,别说上药了,吃饭都得强撑着,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周夫人每次去探望儿子都会哭,一回头发现家里的老爷格外重视外头的野种,不止花大价钱请了城里的名师进府教导,他每天回来还要亲自考校,哪怕回府已经半夜,也还要先看过野种的功课才肯睡下。
最气人的是,以前方姨娘还在外头的时候,老爷想要去见她还遮遮掩掩找各种借口,现在是一点都不掩饰她对方姨娘的宠爱。
一个月三十日,周大人二十多天都留宿在方姨娘的院子里。
种种相加起来,周夫人看到面前这个女人,真的很难心平气和。
“滚出去!”
方姨娘柔柔弱弱,顿时吓一跳,脸色变得惨白无比:“夫人……妾哪里做错了么?”
“你有什么错?”周夫人满脸讥讽,“在这个府里,你没有错,你还是周家的大功臣呢,错的都是我!”
方姨娘听出来了她话中对自己的不喜,听到外头传来请安的动静,方姨娘直接跪在了地上。
当周大人走进门,就看到自己的爱妾跪在一片狼藉之中,而上首坐着的周夫人就跟个随时会取人性命的母夜叉似的。他顿时就怒了:“夫人,你又在发什么疯?你心里不高兴,不要拿别人来撒气,她到底又怎么得罪你了?”
很明显,周大人误会了,以为这一地狼藉都是周夫人生方姨娘的气才砸的。
周夫人想要解释,可张了张口,还是闭了嘴。不管说什么,男人都很讨厌她,从来也不会谅解她。
夫妻这么多年,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外头养了女人和孩子,而她唯一的儿子被关入了大牢,想到儿子的惨状,她整宿整宿睡不着,每天夜里枕头都是湿的,但是男人却只顾着哄外头来的妾,只顾着哄野种。周夫人对他已经特别失望,不再奢求男人对自己有感情。
现在她只希望坐稳自己主母的位置,得空就去看看儿子,其他的……真的顾不上了。
“我没有为难她,随你信不信!”
方姨娘也出声:“是,老爷别生气,妾身来的时候夫人就已经砸完东西了,夫人生气不是冲妾身。您不要生夫人的气,退一步讲,就算夫人是生我的气,那也是我该受的……”说到这里,已经是泣不成声,“谁让妾身不知检点……”
“红儿,你别这么说。”周大人叹气,“当初我们俩在一起是意外,不是你的错。夫人不能理解,那是她肚量小。”
方姨娘还想要再说,周大人已经上前将她扶起,吩咐丫鬟把她扶回院子。
“既然夫人这样不喜欢你,以后你也不用过来请安了,省得她又砸东西。”
方姨娘哭着摇头。
而周夫人着实窝了一肚子的火,她哪里有冲着方姨娘发脾气?
不就是说了两句难听话吗?
她真心不觉得自己过分,走出去问一问,这满京城现甚至是满天下,哪个妾室不受委屈?
她满心满眼都是儿子,就没想过为难这个女人,偏偏老爷不这么想。
“别走,把话说清楚。”
“还要怎么清楚?事实就摆在眼前。”周大人怒不可遏,“你最近真的是越来越疯,我越是体谅,你越要得寸进尺。”
周夫人愤然道:“我是听说将军府和国公府定亲才一怒之下砸了东西,砸完了方姨娘才过来的,那么多下人亲眼所见,你找个人来一问就知道了呀,没长嘴吗?”
她太过生气,说话时语气里没有妻子对丈夫该有的尊重。
周大人呵呵:“无论如何,你砸东西是事实!”
“这些玩意儿能值几个钱?”周夫人冷笑,“也好在最近咱们家没有客人来,不然,走到这里,多半要以为我们家败落了,满屋子的东西,没有一样上得了台面。”
关于这些便宜的摆件,周大人确实理亏,但他却不愿意承认自己有错,冷笑道:“再不值钱,那也是银子买来的,你当家里的银子都是大风刮来的吗?胡乱糟蹋,毫无妇德可言,你再这么下去,别怪本大人休了你!”
休妻?
周夫人瞪着面前的男人,太过生气,她一时间哑了声,这番怒火不发泄,她真的会被逼疯,当即哑声大吼:“你……你给那个野种请个夫子,一年的束脩花销我一辈子都砸不完!那可是野种,我才是你的嫡妻,你什么意思?”
她张着嘴大口大口喘气,怒极反笑,“你休一个试试,到时……这个家里谁也别想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