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知道嫂嫂肯定是被大哥给打了,吃饭的时候说这些,会败了一家人的胃口。
楚云梨恍然,上辈子李莲花挨打之后没有心情出门,再说,楚云梨意志力非同常人,简单来说就是比较能忍痛,她能出门买菜做饭,李莲花却做不到。
“你大哥想要把招儿送去做妾,我不答应,他就动手了。”
廖俊杰哑然:“这是他的亲生女儿啊,他怎么能这么做?嫂嫂,一会儿我帮着劝一劝,实在不行,我就去找爹娘。”
当初李莲花嫁过来的时候,廖俊杰五岁,她进门生孩子,每天都在家里,廖俊杰几乎是她带大的。即便后来廖俊杰去医馆中做了药童,那边也只管一顿饭,廖俊杰长到现在,所有的晚饭基本上都是李莲花做的,因此,两人感情还不错。
楚云梨叹息:“这就是爹娘定下来的。”
廖俊杰皱眉:“他们怎么能这样?家里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再说,招儿她有手艺,就算是正常议亲,也能嫁一个不错的人家啊。”
楚云梨垂下眼眸:“他们想送根宝去学医,没有大夫肯收,就想用招儿的聘礼收买大夫。”
廖俊杰脸色愈发难看:“那臭小子,学什么都不认真,人又懒,之前让他学了那么多东西,哪样他学久了?读了三年的书,认识的字不过百,学木工学染工学账房,哪一次不是花费大价钱送他去?招儿几个这些年绣花赚来的银子都花在了他的身上,还不知足,还要学什么医……就他那样的性子,不肯吃苦眼高手低,便是花了大价钱将他塞进了医馆,那银子多半也要打水漂。指望他学个模样出来,做梦比较快。”
楚云梨暗地赞了一句,这话一点没说错。
廖家人盼星星盼月亮才得了这么一个孙子,怎么可能不重视他的前程?五岁起就送他去找秀才开蒙,因为家里长辈是下人,读书人清高又不缺底弟子,当时请了人帮忙说和,还花了五十两才塞进学堂,可他不认真,廖家人不舍得送出去的银子,愣是让他坚持了三年多,后来实在不成,又让他去学木工,想着那活儿一天动来动去,适合坐不住的他。结果就是徒劳,学了几个月就天天装病,后来人家师父就不要他了。反正,这些年折腾了好几样,结果还是什么都不会。
廖俊杰情绪激动,骂了一顿后又满心颓然,过去那些年里,他因为帮嫂嫂说话,每次都被母亲骂着白眼狼。他在这家里,说的话就跟放屁一样,当时听了个响,之后就跟没说过一样。
慢悠悠吃完了饭,姐妹几人收拾了院子洗了碗,又把衣裳晾起来,天就已经黑了。
李莲花自己是绣娘,因为眼睛有了重影,坚决不允许姐妹几人在天黑之后再拿绣花针,即便是点上烛火也不成。
这些年来,姐妹几人都养成了习惯,院子打扫干净后,就回房休息。
今儿廖俊杰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十三岁的人在当下能够当做大人来用,没人管得了他。李莲花并没有特殊对待他,但在她看来,廖家人实在太宠他,在孩子小的时候她还插嘴让人管教,后来被骂过几次后,她就放弃了。
养儿防老这种话,她从来没放在心上,亲生的孩子都不一定靠得住,何况这抱养来的。与其指望老了以后靠廖俊杰,还不如趁着年轻,自己多绣几幅绣品攒点银子。
天黑后不久,有人急匆匆上门将廖俊杰叫走了,说是医馆那边他的师父要出诊。
廖俊杰如今已是小大夫,虽然不能坐堂,但是风寒或是肚子疼之类的小毛病他都能治好。他的师父对这个弟子还是挺满意的,遇上疑难杂症,都会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指点。
楚云梨若有所悟,上辈子廖俊杰不知道她挨打的事,便不会提前回来,天黑后该回家了,又跟着师父一起出诊,直到李莲花被打死,他都没出现。
要么是出诊的地方很远,要么就是病情复杂。
楚云梨躺在了床上,临睡前特意选了两块趁手的石头放在枕边。
月凉如水,月光从窗纸洒入,给地面镀上了一层银霜。楚云梨睡得轻浅,几乎是院子里的门一有动静,她就醒了过来。
“人呢,都死哪儿去了?快给老子熬一碗解酒汤来……哎呦……谁特么把盆放在路上……一个个的都瞎了吗?”
楚云梨翻身而起,出门后看到姐妹四人睡的两间房门都已经打开,她呵斥:“都回去睡,有我呢。”
男女有别,最小的廖米儿都已经十三,在不适合深夜进父亲的房。于是,一个个的都没出来,但也没回去睡。
楚云梨出门将廖俊伟扶进了屋子,这大晚上的,李莲花这些年一直都挺辛苦,感觉没睡够一般,楚云梨不想和他争执,不想跑去给他烧洗脚水,更不想收拾满屋子的秽物,于是,剪了枕头边上的石头顺手一敲。
随着石头落下,骂骂咧咧的廖俊伟砰一声砸在枕头上,瞬间就老实了。
然后,楚云梨去了隔壁,跟廖招儿和廖米儿一起睡。
“睡了,屋子很臭,我过来睡一晚,你们也别想了,早点睡吧,有事明天再说。”
不知道是喝酒的缘故,还是楚云梨用石头砸人下手太狠,翌日母女五人都起来了,廖俊伟还没什么反应。
廖米儿熬了粥,又炒了两样菜,因为廖俊伟在家,菜都是用盆装的,生怕不够吃。
这么说吧,廖家人不在家里吃饭,恨不得母女几人每天只吃一小碗,但如果他们在家里吃,不够吃就会骂人。
母女几人吃了饭,又去了绣花的那间屋子,这期间廖俊杰回来过一趟,本是想跟大哥谈谈,可看人睡着,他没有打扰。
没睡好的人心情会不好,本来就是商量事,若是强行把人叫醒,肯定谈不好。
等日头都到了顶,廖俊伟终于有了动静。他头痛得厉害,一开始还没多想,以为是自己喝了酒之后头疼,等他昏昏沉沉起身,才发觉自己额头上一个大包。
“人呢?我这是怎么回事?”
昨晚上楚云梨砸他时没点烛火,黑暗之中给他一下,他又喝多了,此时压根儿就想不起来自己的头是怎么受的伤。
楚云梨从屋中探出头来,张口就道:“你怎么了?粥在厨房里热着,我这边撂不开手,你自己去盛一碗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