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岳桦理了理额前长发,手微微颤抖。
“你杀了几个人?”他又问。
“一个。”
“记住这个数字。”他说。
岳桦不明所以,还没等她询问出声,眼前一花,那幅画出现在她眼前,而她的手掌还贴在画面上。
身后传来咕嘟咕嘟的声音,伴着勾人馋虫的香味。岳桦诧异回头,看到宋嘉铭坐在一张桌子后面,而桌子上正摆着冒热气的鸳鸯锅,旁边满是各种肉类菜肴。见她回来,他笑眯眯地冲她挥了挥筷子,“吃点儿?”
岳桦走到桌边坐下,神情有些阴沉。她看着宋嘉铭,说道,“你要把我做成标本。”
宋嘉铭愣了愣,眼神飘向远处,“有这事吗?我不记得了......”
“我很记仇。”岳桦提醒了他一句,拿起筷子往清汤里下自己喜欢吃的菜。
宋嘉铭挤出一丝笑容,他把小推车往她跟前推了推,道,“你喜欢什么酱料就自己调。”
“我不喜欢蘸酱料。”岳桦说。
“可以试试,很好吃的。”宋嘉铭鼓励道,“你平常吃的太素了,刚开始可能还不习惯,但只要你试过了,就会知道很好吃的——”
“你怎么知道我平常吃的素?”岳桦打断他的话。
宋嘉铭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暗恋我就直说。”岳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又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开玩笑的。”
宋嘉铭挤出一丝笑容,勉强给她捧了捧场,虽然这个笑话很尴尬。
“报警电话,开头是1。”吃了一会儿,岳桦忽然又道。
“知道了。”
“三幅画,三个数字,对吗?”
“嗯......”
“报警电话只有三个数字吗?”
“嗯......是,也不是......”
“什么时候把我的朋友还给我?”
“我不也是你的朋友吗?”宋嘉铭睁大眼睛,在夕阳的光芒中显得很是漂亮,“你看,我就是宋嘉铭,宋嘉铭就是我。”
岳桦定定地看着他。
“难道你不喜欢这个宋嘉铭?比较喜欢之前的那个?”宋嘉铭喃喃道,摸摸下巴,“可我总觉得之前那个有点蠢。”
“现在也蠢。”岳桦说道。
宋嘉铭认真思考了一会儿,郑重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岳桦放下筷子,神情同样郑重严肃,“把我的朋友都还给我。”
宋嘉铭不说话了,他敛起笑容,面容顿时显得清冷淡漠,指着那三幅画,“等你都经历完,就可以见到他了。”
岳桦哼了一声,起身朝第二幅画走去。就在她将要把手掌贴在第二幅画上面时,她察觉到身后宋嘉铭关切期待的目光,忽然改变了顺序,啪的一下将手拍在了第三幅画上。
宋嘉铭怔了怔,想要阻止已是来不及,眼睁睁看着岳桦的身影雾一般消散在第三幅画前面。他叹了口气,放下筷子站起身,调整了一下身上的某个物件,身形便也如雾一般消散在了原地。
耳边传来狂风呼啸过荒野的寂寥萧瑟的声音,皮肤上却未传来任何感觉。岳桦睁开眼,看到自己站在一处小山坡上,面前漆黑的平原一望无际,黑压压的乌云布满天空,像是一面有形的幕布,随时都会盖下来。
山坡另一端坐着一个身形纤细的人,长长的头发没有重量似的飘荡在半空,面目不甚清晰,似男非男,似女非女,面前摆着一面玉棋盘,见岳桦来了,抬手指着对面的蒲团,示意对方坐下,又指向棋盘上的六枚棋子,道,“请走。”
岳桦看了祂一眼,又看向那六枚棋子。棋子全部呈青色,间错开摆在棋盘上。而那声“请走”直接响在她的大脑里,如同咆哮的狂浪一般令人心神发颤。
岳桦抬起手,选择了其中一枚棋子,轻轻将它推向中央。
棋盘与纤细的人影消失,狂风不再呼啸,耳边安静下来。岳桦睁开眼,一道浸在黑暗中的长廊出现在她眼前,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在地面上铺开一面又一面长方形的轮廓。
她面前有一道闸机,却没人守着。岳桦伸出手,推开小门走了进去。她认得这条走廊,是她高中时的学校,在走廊的尽头,就是她曾就学过的高三5班。四周很寂静,她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双脚轻轻地落在地面上,她很快就来到了5班门口。
透过教室后门上的小窗口,她看到教室里面坐满了人。
不是她的同学,也不是她的老师,而是所有同学的家长,以及学校校长。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气息,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向她。岳桦的呼吸不禁变得急促,双手握成拳头,因为她看到了自己的父母。他们坐在那群人当中,眼神疑惑地看着她,似乎很奇怪她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岳桦轻轻推开门,往教室里踏进了一步。那些人忽然活了过来,皆面带惊惧地朝后退去,桌椅被他们推成一片,一时间场面变得混乱无比。
但是却没有声音,岳桦仿佛在观看一场哑剧。她不在意那些人,眼睛只紧紧盯着自己的父母,却看到他们的神情同样惊恐,退到了人群最后面,抱着彼此,瑟瑟发抖。
月光下,忽然亮起一点火光。岳桦在眼角余光中看到,站在讲台上的校长点亮了打火机,猛地朝她扔来,同时嘴里不停地在喊些什么。岳桦皱眉看着他,试图辨别他的口型,一如辨别她梦中的那个神秘人的口型,却什么信息都没得到。
打火机落在了她身上,很快点燃了她的衣角。岳桦没有动,任由着火焰燃上自己的身体,将目光落回到了父母身上。
他们依然互相抱着彼此,神情却不再惊恐,变得冷漠。他们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陌生的物品,看着她身上的火逐渐将她吞噬。
在走廊的那一头,也就是岳桦进来的地方,闸机小门来回摆动着,似乎有什么人通过它走了进来。岳桦听到声音,感到惊讶,她退出教室,看向闸机口,小门依然在摆动,但走廊里没有任何人,也没有风吹过,只有窗外清冷的月光泼洒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