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板上,听着几声闷雷。
“打雷了啊……呀吼!”
房门推开她的背,陈宛七跌了个踉跄,一只手臂拦腰挽起,后背撞入胸口。
她仰头迎上继尧的目光,一颗心跌得乱撞。
“陈宛七,你昨晚没洗澡。”
“啊?”陈宛七羞口道:“我在觅娘那洗过了。”
继尧竟俯身贴在她头上,“没洗干净,臭了我一晚。”
陈宛七欲言又止,颔首自个闻了闻,身上还带着一丝淡淡的香气,差点又让他给骗了。
“乱讲,香的嘞!”
“这不是你的味道。”
继尧松开手,另一手还提着两桶热水,自顾走到屏风后往大桶里倒水。
“呼。”陈宛七松了口气,揉揉胸口下的肋骨,勒太紧了……难怪心跳那么快。
“去洗澡。”继尧转身离开屋子。
陈宛七瞧他好生奇怪,一早起来就不对付,这会还整这出。
她伸手试下水温,有点烫手,莫不是要……扒了她的皮?
过了一会,继尧从隔壁洗完回来,一进屋就见陈宛七老实巴交的缝着飞鱼服,心里头更是不爽。
“不去洗还瞎折腾什么?”
“我很认真的。”
陈宛七硬着头皮整活,越紧张越绣不好,针脚都快叠罗汉了。
继尧走到她身旁,低声道:“别绣了。”
“我可以的……”
陈宛七心虚的抬眼看他,这才发觉他只穿着单薄的素衣,墨发垂至腰际,眼中满是疲惫。
“你怎么了?”
继尧抬手抽走飞鱼服随意搁置一旁,躺到床上背对着她。
“去洗,别让我把你丢海里泡澡。”
陈宛七“唰”的起身,洗完探出屏风,床上的家伙仍保持着姿势没动。
她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安静的拖出床被,裹着被子缩在地上。
昨夜睡不着觉,泡个澡格外犯困,很快就睡得四仰八叉,脚上的银铃愣是没晃一下。
外头阵阵雷响,陈宛七雷打不动,清脆的铃响却撞入耳畔,好似无常索命的招魂铃。
脚腕一凉,陈宛七让人猛拽一把。
“轰隆。”
惊雷炸响,陈宛七瞬间头皮发麻,睁眼就睹见一个披头散发的男鬼蹲在她脚边。
“陈宛七,你是死了吗?”
陈宛七听着变态的声音,顿时喘了口大气。
“朱继尧!你诚心想吓死我是吧?”
继尧晃着她脚上的银铃,“你为何不动?”
陈宛七气得用方言骂了句:“空侃。”
“听不懂。”
“用我们福建话来说你就是个肖也!”陈宛七骂骂咧咧的嚷着:“你不是老嫌我吵吗?这会不打扰你还睡不踏实是吧?”
“啧。”继尧皱起眉头,“聒噪。”
陈宛七觉得这话不是在同她说,见他手中捏着银铃跟玩似的。
“你到底怎么了?”
外头雷声不断,从月港到京城一路皆是风调雨顺,头一回遇上这雷雨天。
“很怕吗?”陈宛七看他面色煞白,今日格外反常。
继尧坐在地上,前言不搭后语的说着:“陈宛七,你可知我头一次杀人是在何时?”
陈宛七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这个问题并不想知道好吗!?
“十岁。”继尧嘴里念叨着:“八年前的今日,我第一次杀人。”
“你可知我杀的是谁?”他歪着脑袋看她,随即盈盈一笑,“我娘。”
陈宛七瞬间吸了口凉气,不知他到底是吓唬还是说笑,亦或是……
“对了,你爹也是我杀的。”
陈宛七心头一窒,忽而扑到他面前,慌忙捂住他的唇。
继尧没撑着力,任由她按倒,两人一同落倒在地,后背贴在冰凉的地面,唇齿却传来一阵温热。
陈宛七紧紧捂住他的嘴,她不曾问过,不敢多想,更不想听。
掌心微微发痒,他在笑。
恍然间,她仿佛见到雨夜的修罗在火海中泛着笑意。
陈宛七慌乱的松手,他却抓住手腕。
“你怕什么?”
“闭嘴!”
“你不想知道他死得有多惨吗?”
雨夜的地面凉得透彻,说出口的话也带着凉薄。
陈宛七挣扎着起身,底下的人抬起腰跟着她起来。
“陈宛七,你后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