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欢垂下脑袋,凝视着脏兮兮的污水,看不清自己的脚,另一双白生生的脚踝却在脏水中若隐若现。
管事姑姑转眼看向陈宛七,“你,跟我过来。”
陈宛七跟着她踏进一间小屋,这屋子比她住的那里干净一些,但也好不到哪去。
她低着头,心虚的瞥向管事姑姑脚上的湿布鞋,完蛋了,该不会又要被打一顿吧。
“你叫陈宛七是吧?”
“嗯。”
管事姑姑打开柜子,生锈的柜门发出刺耳的声响,听着让人头皮发麻。
陈宛七悄悄扭头看去,只见管事姑姑从柜子里拿出一袋包裹,“这是贵妃娘娘给你的东西。”
陈宛七懵懵的接过,“谢,多谢管事姑姑。”
“我姓沈。”
“沈,沈姑姑。”
“以前我是陈皇后宫里的,李贵妃做宫女之时也是我一手带出来的。”
陈宛七稍稍抬起头来,想起李贵妃曾和她提过一嘴,以前她也是什么都不懂,当初带她的姑姑是怎么教她的,如今她便怎么教翊坤宫的人。
沈姑姑不苟言笑的说着:“你是翊坤宫的人,李贵妃也交代了,我自然不会为难你,但该干的活也得干,做好自己的本分。在我这偷不得一点懒,若是做错了事,该罚我也照罚。”
“姑姑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干活的。”
沈姑姑打量她一眼,昨日她默默观察了许久,这姑娘虽是翊坤宫出来的,干起活也不马虎。
“听说,你去过冷宫?”
陈宛七回道:“贵妃娘娘时常让我去冷宫送东西。”
“皇后娘娘过得如何?”
“还……还好。”
沈姑姑没再多说什么,陈宛七抱着包裹回到屋里,匆匆打开看了一眼,翻不到那只玉簪,眼里有些小失落,转眼又安心许多。
得亏那日她取了下来,否则肯定是要弄坏的,东西还收在翊坤宫就好。
陈宛七放好东西赶紧跑回院里,别人都是两人一组,大伙的进度都差不多,这会儿正拧着沉甸甸的被子,各个眉头紧锁。
她往人群中扫了一眼,唯独没看到那姑娘的身影,水盆里的被子也不翼而飞。
哪去了???
“请问,那个一欢……”
旁边的人不耐烦道:“我不知道。”
陈宛七瘪了瘪嘴,探见地上留着一排湿哒哒的脚印,自个寻着脚印走到后院。
远远望见一道僵硬的背影,宛若一根枯柴强撑着一坨厚重的被子,下一秒就要“咔嚓”断成两截。
陈宛七赶忙上前拉起她肩上的被子,“不好意思啊,沈姑姑找我有点事。”
手中的被子没有想象中那么沉,陈宛七诧异道:“你自己拧干的啊?”
……
“你可真能干啊。”
……
“一欢?”陈宛七喊了声她的名字。
被子高高晃过杆子,一欢安静的走到另一侧整理。
陈宛七听见她在那头叫了声,“陈宛七。”
“嗯,你也可以叫我阿七。”
“为何?”
“好叫嘛,在翊坤宫大家也都是这么叫的。”
一欢歪歪的探出头来,“可是这里不是翊坤宫。”
“哦。”
陈宛七没再多说什么,只觉得她眉眼间充满阴郁,仿佛与她的名字背道而驰。
一欢摸着被子,一步一步朝她走近。
周围突然响起乒铃乓啷的动静,一只夜壶滚到脚边,李祈安推着整车夜壶摔了一跤。
“李祈安,你没事吧?”
陈宛七转身朝他走去,一伸手他就慌忙往后缩,“姐姐别碰,我现在很脏。”
李祈安自己爬起来,目光却探向她身后。
陈宛七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空空如也,一欢已经回去了。
“你在看什么呢?走路这么不小心。”
“没什么。”李祈安收回视线,含笑道:“见到姐姐高兴,一时激动摔了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