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同事已经走远了,可还能听见她的声音,模糊出一个名字:“他说他叫沈祖霖。”
要不是对这个名字太过熟悉,也不能从同事忽远忽近的声音里,拼凑出。
这个名字是为她量身而定的咒语,让她化成灰也识得。
那一刻,她如坠冰窖。
将身体拔出来的时候,还在止不住地颤抖。
姜生暖魂不守舍地走出去,看见了久违的故人。
沈祖霖不知在哪借来的行头,一身不合身、宽大的皮衣罩在身上,对于对付初秋的寒意,绰绰有余,甚至有点小题大做了。
也不知在哪个海鲜市场,淘来的二手旧皮鞋,脸上露出久违的、她熟悉的、土掉渣又油腻的微笑。
开口就是:“媳妇儿!”
“谁是你媳妇,我已经跟你说分手了。”尽管姜生暖第一时间纠正了,可还是被路过的同事不断指指点点。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尽管音量都不大,但从神态和手势中,跟她们乡下那些大爷大娘没差,也能判断出来,是在议论自己。
姜生暖感觉到深深的丢人,恨不能找个地缝去钻。
“胡闹。”沈祖霖双手插兜,作势就要走过来,跟她搬脖子搂腰。
未待手臂搂过她的脖子,就被姜生暖躲开了。
她目不斜视,冷冷问:“你来干什么了?”
“找我媳妇儿啊,瞅你这话说的。”沈祖霖热脸贴冷屁股也不是第一回了,被奚落了,也不恼,依旧贱兮兮地凑了过去。
姜生暖实在不愿再多看他一眼,不到半年的时间,他就又胖了一圈。伙食好、还不用干活,能不胖吗?
再看看自己之前瘦得跟芦柴棒似的,包揽所有活儿,吃个菜还得畏畏缩缩。再看沈祖霖一眼,哪怕面前的男人没那么讨厌,可依旧会勾起自己许多不好的回忆。
“你在城里混好了,这裙子都穿上了,挺带劲啊。”沈祖霖看着她身上的旧衣服,不知捡谁的,但不得不承认,人靠衣裳马靠鞍,的确很好看,让他不由得眼前一亮。
“我媳妇儿就是俊!”
他的每一句话,都勾起了姜生暖从前许多不好的回忆。连穿个裙子都是恩赐的日子,她过够了,也不想再回去。
“我马上要上工了,没空跟你闲聊。”
“行,那你先上班吧,我自己转转。你家在哪啊?钥匙给我,我先回去等你,等你中午回来给我做饭吃。坐了一晚上火车,为了省卧铺票钱,累死我了。”沈祖霖说话时,挠了挠肩膀头子,似要证明自己这一夜真的十分辛苦了。
“我哪有钱租房子,就住职工宿舍。”姜生暖看他这个样子就烦,跟高高大大、眉目俊朗、消瘦挺拔的蒋大哥不一样。
已经竭力克制了,还是藏不住厌恶之色,语气极差地说:“还等着我做饭,就不能你做!”
“哪有老爷们做饭的。”沈祖霖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又朝她挤眉弄眼道:“做饭就是你的义务。”
“那你的义务呢?”姜生暖嗤笑一声,反问。
这回,沈祖霖一改吊儿郎当的神色,还真认真思考了一下,得出一个结论:“我现在就是吃好、玩好、休息好,想别的也没用。”
姜生暖做不到城里女孩那样优雅、小资,也努力让自己平和、有素质,可再听他说下去,只怕会忍不住露出自己最难看的那一面。
“有什么事,我下班了再说。”
“行啊,现在小班儿上上了,说话也硬气了。你等会儿再走,身上有钱没?给我两百,我去买盒烟。”沈祖霖说。
姜生暖急于甩开这块狗皮膏药,从口袋里摸出随身带着的零钱。刻在骨子里的善良,让她习惯性去照顾他的自尊心,没将钱扔给他,免得掉在地上,由他捡起来,有打发要饭的之嫌。
走到他跟前,将钱给了他,多了句嘴:“这附近有早餐店,你自己去买早饭吃吧。”
沈祖霖又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甚至在她递钱过来的时候,还趁机摸了一把她的手。
笑嘻嘻地说:“还是老婆知道疼人。早饭不好吃,不是包子就是油条,我想吃麻辣烫,这附近有海底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