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珩整张脸涨得通红,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赶忙起身,却没忍心将其推开,而是十分稳妥地将姜晚身体扶正站稳。 这才慌不择路地离开了她的房间。 听着房门关闭的声响。 姜晚发出低低的笑声。 最后实在忍的难受,干脆扑到床上又是一阵大笑。 晏珩就是在姜晚这大笑声中回到房间的。 卫云早已熟睡,他僵硬着身子躺在床上。 屋内未掌灯,只有开了一条缝的窗子处,有月光流入。 身下的床板像是烙铁,让他左右不适,直至面向姜晚那房间所在的方向。 才渐渐定了神,沉入梦中。 夜深,客栈中安静无声。 一道人影从二楼的窗户处,吊绳而下,消失于夜色。 …… 第二日,姜晚、晏珩卫云三人准备退房离开。 刚与掌柜交完钥匙,一个浓须大汉身穿官服,带着四五个衙役呼啦啦涌了进来。 那掌柜赶忙迎了过去,“袁捕头,可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那袁捕头叹了口气,“昨夜城南流云观失火,有人见那投火的贼人跑向这边。这不,一大早就领了差事挨家挨户地搜查,你们配合些,去叫人都下来。” 那掌柜赶忙应了,向姜晚三人赔了个不是,赶忙又找店小二去叫人。 姜晚抬头向晏珩抛出疑问的眼神。 晏珩抬手给她挡了回来,摇了摇头。 店里的客人不多,不一会儿店小二就跑来,道人都出来了。 姜晚又去寻那昨日的青衣男子,嚯~人不见了。 为首的衙役围着几人看了一圈,最后站定在晏珩面前,扫了眼他苍白无血的面色,问:“你受伤了?” “咳咳……” 晏珩轻咳几声,轻轻作揖,“学生身有旧疾,近日来赶路劳累有些复发。” 说着还从布包中摸出他的“通行令”国子监监牃来,递与那官差。 官差看了一眼,双手抱拳,原本冷漠的态度也稍稍缓和,“公子莫怪,实在是上面催得急,这武宁县外最近乱得很,盗贼横行暴民层出不穷。你们还需多多注意。” 晏珩问:“官爷可知那贼人样貌?” 那官差又看晏珩一眼,他身上灰色衣衫,手却骨细匀长,不见创伤痕迹。 倒也没有隐瞒。 “据看到的人说,是个穿着浅色衣袍的男人。身高与你相仿,且年轻力壮。那人在投火时,手被木棍烫了伤,必然会留下痕迹。” 与晏珩拱手后,又挨个查看一番,见未有符合特征之人,一挥手招着众人搜查下一家去了。 姜晚抬臂抵了抵晏珩,“哎,是不是那昨日那个不说人话的?” 晏珩轻咳一声,不愿与她八卦,只道:“走吧。” 小小的插曲来得快去得也快。 三人先是在路边吃了些包子,姜晚又特地跑到昨日的食肆打包了些味道不错的饭菜,这才牵了马,离开了县城。 从出了城门开始,卫云明显便的沉默起来。 之前虽然也很少说话,但情绪是高涨的,眼下越发像是被太阳打蔫儿的小草,垂头搭脑地没有一点活力。 姜晚双腿夹了夹马腹,稍稍靠近晏珩他们的马儿,她将缰绳对折点了点卫云的后背。 “小子,你要是再不把此行的目的说出来,我们可就直接回寨子里去了。” 卫云明显惊讶了一下。 卫云这一路上也在摸晏珩和姜晚的性格,他发现虽然晏珩很厉害,但似乎做决定的都是这个女人。 他原本还想着要不要寻个什么主意框他们二人过去。 可这一路上两人对自己的照顾,又让他开始犹豫自己的决定。 那里毕竟很危险,谁也不能确定会不会碰到那吃人的怪物,若是遇到了这两人中有任何一人出现危险,他都会良心难安。 是以才会纠结。 犹豫了片刻,他对姜晚道:“我想给我娘收尸。” “这有什么难的?值得你这样瞒着?”姜晚回答得很快。 卫云甚至已经想好,等姜晚拒绝了自己,他大不了自己一个人过去。 却不想,她竟然答应得如此痛快。 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 卫云吞了口口水,“可……可她那时,在七桥镇外的官道上。” 姜晚:“就是你说有恶鬼的那个镇子?” 见卫云点头,姜晚乐了,她冲晏珩道:“看来咱们不用再跑一趟了。” 手中缰绳又点了点卫云,“带路。” “你……你们不怕吗?” “哈~”姜晚瞬间乐了,她道:“正好我没见过恶鬼,眼下正好去见见世面。” 说完,已经一抖缰绳,向前走去。卫云娘亲去世的地方,在距离武宁县不远的官道上。 按理说这么久未管,那尸体若不是被城中官差收拾掉就是被野物叼走分尸了。 断然不会留在原地等待他们去管的。 可姜晚问也不问,只是跟着这孩子走。 等到了地方,看着空荡荡的路面,姜晚问:“可还找得到?” 卫云已经下马,小跑着向道路中间而去。 然而,除了一个倒在路面已经完成碎成木条,勉强能看出是个木板车的东西倒在一边外。 哪里又有人的尸体? 他们所在的位置不远,还有一条岔路,那路许是许久无人经过,已经被野草覆盖,冬日的萧索带走了野草的生机,只留下一片枯草枯枝。 姜晚指着那小路问卫云,“那边便是你口中的七桥镇?” 卫云点头,却没心思说话。 他记得母亲重伤后,向前爬了一遭,直接滚到了土路一旁的沟壑中去了。 所以这才认定,她娘的尸体绝对会留下。 入土为安,是他唯一能为他娘做的事情。 可是此时,别说他娘,他甚至在这条路上看不到一具尸体。 那一日流民的暴行,仿佛不过数日就被时间彻底抹去,无论是人尸,还是血迹,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最后,他从沟涧中爬出来的时候,手中只有一节碎布。 是蓝底的碎花布料,卫云说,那是他娘包头用的。 “节哀。”姜晚本就对他找到尸体不报什么希望。 眼下也说不出别的。 她又问:“你看到那恶鬼是在什么地方出现的?” 卫云:“七桥镇有东西两条路,这边是东门入口,我与爹跑回寨子的途中,是看到那东西将一个流民拖入了西门的那条路上去了。” 姜晚点头。 无论是走哪一边问题都不大。 正打算走向那岔路,姜晚突地想起什么问身边的卫云:“你怕不怕?” 卫云摇头,十分认真地道:“不怕!我娘不在这里也许也被那恶鬼叼去了,我要去七桥镇。 在他们生前,我没尽做儿子的孝道,但他们死后,应该入土为安。” 姜晚看着那荒路的尽头,明明是白日,太阳当头,却依旧能从那干枯的老树和死寂中看出几分诡异来。 她道:“虽然我对你的感觉无法感同身受,但我理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