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容羽的令，纷纷退了下去，偌大的竹林深处，只剩下他们两人。
谢容羽一步步走到他跟前，锋利的剑刃指向他的脖颈：“高僧可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若不是苏内官及时报信，本相恐怕就来不及为高僧践行了。”
“谢相为人践行的方式可真独特，听闻京中女子都说谢相乃温润君子，对待公主殿下更是情深不移，不知那些人若是撞破了你的真面目，还会不会为你极力伪装之下的丑恶嘴脸所倾倒？”
玄凌面无表情地睨了他一眼，声音不疾不徐，每一句都往男人的心上扎。攥着剑柄的手隐隐发力，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听到这些，谢容羽终于装不下去了，即刻撕下了平日里极力伪装的温柔面具，抵在他脖颈上的剑身渐渐发力，不一会儿，一缕血丝便赫然映入他的眼中。
谢容羽盯着他的伤口，哑声质问：“玄凌，你为僧不忠以下犯上，胆敢觊觎本相的东西，知不知道你会为此付出什么代价？”
竹林里有风吹过，拂落几片竹叶。
玄凌双耳微动，攥着剑的手掌青筋密布，不等那几片竹叶落下来，他便手起剑落，再抬眼时，谢容羽抵在他脖子上的剑早已被他掀翻在地，连同那几片竹叶也被削得粉碎。
谢容羽没想到，这和尚都死到临头了，竟敢还嚣张至此。方才他不过是分了心，就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兵器已落地，一股刺骨的冰凉将他从失神中扯了回来，谢容羽低下头，只见玄凌的剑已抵在了他脖颈的位置，就如他方才居高临下地审判他一样。
“谢相似乎弄错了一件事。”良久，他才听见他轻轻出声。
“何事？”谢容羽不解。
瞧见对方疑惑的神情，玄凌却不打算这么轻易告诉他了，他手一用力，下一秒，便在谢容羽的脖子上划出一道红痕。
力道更大，伤口更长，渗出的血也比他脖子上的更多……
“若要论以下犯上，我才是那个上。”
他面容冷峻，面无表情地欣赏着谢容羽捂着血流不止的脖子痛苦的模样。
谢容羽：“你、你竟敢行刺本相，你可知这大楚江山日后会落到谁的手里……”
“李郅，我不会放过你的！”沉吟许久，他望着他的背影撂下狠话。
如今放眼四海，这天下还有谁能与他相匹敌的，这大楚的江山，他要定了。
而李郅，他也杀定了。
听见这话，玄凌忽地停住脚步。
他转过身，望着他瘫倒在地艰难挣扎的模样，“看来谢相真的忘了，贫僧还不是和尚的时候，我父亲便可与皇上坐拥天下了，若贫僧真的想与你争上一争……”
他沉下脸，顿了片刻，才道：“这大楚的一切，未必会被你收入囊中。”
“妖僧！你这妖僧！”谢容羽被他的话激得面颊涨红，奈何一激动，伤口的血便愈发止不住地往外涌。
情急之下，他慌忙命令四周的黑衣人围攻玄凌，不论如何，他今日必须亲眼看着他死。
可还没等黑衣人们出动，正四处寻他的弟子们就找了过来。瞧见这副情形，众弟子纷纷拔剑，不一会儿就将那群黑衣人解决了。
见形势不妙，谢容羽连忙趁乱逃了。
这一幕恰好被小弟子虚空撞见，他急忙指着谢容羽的背影道：“师父，那奸相跑了，我们还追嘛？”
玄凌摆摆手：“不了。”
可须臾过后，他又很快改变了主意：“等等，将他追回来，再悄悄押回公主府。”
经过这番折腾，时辰已经不早了。
玄凌缓缓抬头，正好望见太阳劈开乌云，从京城的方向冒了出来。
视线下移，谢容羽已经被弟子们抓了回来，五花大绑弄上了马。
看到此处，玄凌在心里暗暗想着，这一次，或许是最后一次帮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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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谢容羽折腾了一夜，以至于楚宁玉足足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在浴池中沐浴过后，刚披上衣裳，枕春就神色惶惶地走了进来，附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
闻言，楚宁玉神情变了变。
枕春忙不迭问她：“殿下，要不要奴婢派人去……”
枕春停了下来，朝她做了个割喉的动作。楚宁玉沉思两秒，颤抖着抓住她的手，眼中闪过一道冷光，盯着浴池内氤氲的雾气出神。
“命人将他带去暗室，记住，务必小心行事。”须臾，她开口。
“是。”枕春匆忙应下，作势要走，却又被楚宁玉叫住了。
转过身怯怯地望去，只见她低声命令：“若是不慎被人撞见，除之即可。”
昨日听谢容羽说起玄凌离宫一事时，她心里还存了几分怨恨的，怨恨那个和尚油盐不进，就这么离开了京城。可现在，当她听见枕春传来的消息的一瞬间，那份怨恨顿时化为乌有。
她开始感慨自己的眼光果然是没错的，这和尚虽然回了清河，可临了了，却给她送了一份大礼。
思及此，楚宁玉梳妆的动作也不由加快了，她今日穿了件样式更加华贵的朱红色华服，妆容也比往日浓重了不少，尤其是唇上那鲜红欲滴的颜色，配上她这通身的打扮，给人一种美艳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离感。
合宫里都知道，永嘉公主是美的，但她的美是冷艳至极的美，如同一条艳丽无比的毒蛇，令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却又时刻提心吊胆。
枕春将她扶至暗室门口便自觉地退了出去。这里是楚宁玉的禁地，位置十分隐蔽，除了她和心腹，整个公主府几乎无人知晓还有这么个地方。
她进去时，被铁链绑在十字架上的谢容羽正好抬起头，他失血过多，一路上又颠簸，此刻脸上毫无血色，头发也散乱不已，连身上的赤色衣衫也皱了。
目光对上的那一瞬，谢容羽的心下意识颤了一颤，像是猛然被长指拨断的琴弦，弦断时弹回的重力，结结实实地击中他的心尖。
“阿玉，”他柔声唤她，所有的情绪在那一刻化作一抹苦笑，“你终于来了。”
楚宁玉缓缓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