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钟延脱离医院高层的人走下来,面带微笑地将一纸合约送到应雪面前时,向她解释有部新电影缺位演员时,她已经有所明悟。
陆屿是电影的男主角。
“是陆先生在帮我吗?我上次在见到他了。所以这些专业团队、VIP病房,还有医疗补助……”应雪抬起头,追问:“补助我根本没申请下来对不对?”
钟延对上应雪灼灼的目光,分明在心中认定了答案,他有一瞬间失语,随即哑然失笑。
“你反应还挺快。”
“我不太了解娱乐圈的事情,但其实网上一搜,就什么都有了。”
应雪懊恼,她其实早该发现的,但实在是没想到,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钟延背后,会有着另一层身份。
钟延名字的搜索页下,是满屏内容详实的通稿,作为经纪人身份出席红毯、影视宣传、奖项荣誉,全都串连着另外一个光鲜璀璨的名字。
陆屿。
是他在帮她。
钟延看她一眼,心下好笑。
“你比我想象中更坦然地接受了这件事情,不害怕吗?”
“怕什么?”应雪状若苦恼:“怕演的不好,有人朝我丢鸡蛋吗?那钟哥到时候可得帮我拦一拦。”
钟延笑:“怎么会。”
当明星或许是条捷径,但这和普通人的人生是截然相反的两条路,有人甘愿人前卖笑,有人默默站在幕后,短时间内做出决定并不容易。
在应雪看来,只要能对温茹的病情有所帮助,她都会拼劲全力去做到。
除了觉得有些突如其来的莫名,应雪更多的是庆幸,庆幸在温茹生命将要走到尽头之际,她能帮着延续下去。
而那股始终萦绕不散,压在她胸口的沉郁浊气,终于散了出去,浑身清爽不少。
陆屿定下的艺人合约在他的能力范围内给了十足的让步,高额薪资、丰厚资源,在业内都是让人眼红的待遇。
应雪没什么深切概念,但不妨碍她每看到一条,都要惊到乍舌。
她持着笔,反复向钟延追问细节。直到得到肯定的回答,她久久无法回神,半晌感叹一声:“陆先生真是个大好人。”
深知陆屿品性的钟延:“……”
但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陆屿这样定合约,只是为了让应雪能够死心踏地地留下来。
先施以恩情,再图以谋算。
所以早在一开始,钟延就依陆屿吩咐,将应雪的退路也传达清楚了。
他们不会真正逼迫应雪去做什么,就算她回绝,医疗团队对温茹的治疗也不会中断。
在旁人看来或许有些不折手段,但因为是陆屿做的,反倒多了几分恰到好处的余裕,给足感激和愧疚的空间,让人无法拒绝,不能拒绝。
尽管这只是陆屿信手拈来,也总会有单纯迷糊的小羊羔深陷其中。
应雪大笔一挥,签下自己的名字。
她的眼瞳微微发亮,满是期待和希翼的光。
“我一定要好好工作感谢他。”
钟延:“……”
*
张医生告诉应雪,医疗团队对温茹的病情治疗有了新规划,择日就会进行手术,后续痊愈与否要看恢复情况。
妈妈有救了。
回到病房后,应雪抱着温茹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钟延提前帮她们请了个靠谱的护工,是个三十来岁性格爽朗的妇人,做事干练利索,性格开朗热情,光是坐在那里都能同温茹唠半天。
应雪观察两天,总算放下心来,跟她交代温茹的日常饮食和注意事项,这才收拾好东西出了医院。
她准备去找个演技班。
应雪不想总麻烦钟延,钟延看起来挺忙的,每次应雪找钟延交谈,隔十几分钟就会来一个电话打断。
应雪识趣地到一旁回避,久而久之,便深刻认识到顶流影帝的经纪人是一项多么繁忙的工作。
经纪人这么忙,陆屿的行程应该排得很满吧?
应雪暗暗猜测着。
她只见过陆屿两面,没怎么说过话,对他的印象只有大荧幕上无限光辉又遥远的形象,和他在帽檐的遮挡下投来的目光。
冰冷、沉静,像远山群旁透亮的冰海与湖泊,不会被任何事物所动摇。
*
临近月底,应雪所兼职的超市老板听说她母亲病重,特地多结算了两百块钱。
应雪拿着钱去找做群演时认识的朋友姜衿。电话打来时,姜衿正在上课,听闻来意极为热心肠地帮她问了职工。
演技课进程已经到达尾声,应雪不免有些遗憾,听说这课教得不错,在业内名声显著,获得过极高的赞誉,很多娱乐公司预备出道的艺人都会来此走一趟。
下个课程得再等两个多月,算算时间,正好是在应雪即将拍摄的电影结束后,费用不是一笔小数目。
应雪到了现场,她看着窗明几净的玻璃门,一墙之隔的地方隐约还能听见些教授的声响。
应雪咬咬牙,去前台交了预约的押金。
负责报名的工作人员看了她两眼,指了右边的的房间,问:“里面还在上课,你要不要去上一节?”
“可以吗?”应雪犹豫道:“我去打扰不好吧。”
工作人员不以为意:“没关系,反正你以后会成为我们的学员,也有别人进去试过课的,比如上周圣光传媒送来的两个新人演员、天澜乐队的吉他手,还有个唱跳爱豆。”
应雪奇怪:“歌手也上演技课吗?”
工作人员朝她眨眼:“多个本领多条路嘛,谁不想多赚点钱,我家门口卖彩票的都早上支棱个摊子起来卖油条呢。”
应雪稍稍放下心来,她不是科班出生,在正统艺术专业出身的演员面前,像是天生矮了一截。
但听人这么说了,应雪总算心里有点底。
应雪不清楚陆屿为什么帮她,但既然承了对方的恩情,要去拍一部未知的戏,她理所应当要竭尽全力做到最好。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