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舒坐在圆桌前时,一阵风忽地从窗外吹了进来。 凉丝丝的,带着几分异常。 绿竹端着吃食走进来的时候,脸上神色多了几分惊慌:“老天爷啊,真是吓死人了。” 裴舒:“怎么了?还能有什么事情将你也给吓着了?” 绿竹将从厨房里端回来的吃食,放在了桌上。几碟清炒的时蔬,加上一碟清粥。 裴无涯从边境回来,带了几只在边境才有的雪羊。各个院子都有一些,裴舒这里切了些炙烤的羊腿,也一并送了过来。 绿竹一边将餐食在裴舒身前摆开,一边道:“还不是玉潭和那二夫人。奴婢刚刚去厨房取饭的时候,正是瞧见那正心堂前头,一地的血。” “奴才一开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找了个人问了才是知道。那玉潭本来是要被赶出府去的,但是应该是念及着曾经的主仆之情。于是和黄氏说了些话。但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是将那黄氏给惹恼了。” “当时几个护院都压不住黄氏,她直接奋力从地上挣起了身,一口咬在了玉潭的脖子上。” 裴舒皱眉:“死了?” 绿竹点头:“是啊,黄氏活生生将玉潭脖子上的肉给咬掉了一大块。从脖子那喷出来的血,甚至溅进了正心堂里,还没等到大夫来,玉潭就是没了气。而那黄氏在被京兆府的人带走时,嘴里还不断地念叨着,死得好,该死之类。那身上都是玉潭的血,再瞧着她那样子,应该是已经疯了。” 裴舒唔了声,若是原本进了京兆府,在没有害人致死的情况下。黄氏还是有机会从牢里出来的。 但现在,手上占了玉潭的一条命。那她再无从牢里出来的可能。 裴舒端起粥碗,简单地用了一些,就着时蔬倒是吃了一些。至于那羊汤,看着虽然鲜美,但一想到绿竹说的,血溅三米远,也是没什么胃口了。 绿竹瞧着裴舒日渐消瘦下去的模样,却有几分担心。 “小姐不再用一些?小姐近些日子吃得少,身子眼瞧着便是轻减许多。这羊汤小姐现在喝不下,不如奴婢那个小炉子煨着?反正现在还早,小姐可以晚些当做夜宵用了。” 裴舒本来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但瞧着绿竹一脸眼巴巴的样子,便也点点头,任由绿竹去了。 裴舒沐浴过后,着了一件简单的青绿色外裳,便是坐在书桌前,准备临一贴字。 这几乎是裴舒养成的习惯,每到夜里,她都要临一贴字。这时候,她会让所有人都在屋外候着,让自己难得独处一下,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可以短暂的放松一下,好似自己才是自己似的。 刚刚提了笔,鼻尖嗅了嗅,裴舒又是将笔给搁置了下来。 目不斜视:“贵人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呢?” “你这小家伙,我竟然如何都瞒不住你了。” 悄无声息间,隋仪景的身形如同一阵风似的便是入了屋内,落地没有丝毫的声音。 裴舒每到这个时候,都会忍不住感叹,他的轻功究竟是到了何等出神入化的境地?若不是自己的嗅觉还算灵敏,便完全无法察觉到他的到来。 裴舒起身,向着隋仪景行了一礼:“见过贵人,并非是我知晓了贵人的到来。只是贵人身上的香气,提前一步让我知晓了而已。” 隋仪景轻点了头,几步便是走到了裴舒的面前。那看似纤细的手臂,却极为的有力,手揽在裴舒的腰上,稍微一用力便是将裴舒抱到了书桌上。 裴锦下意识地勾住了男人的脖颈,条案并不算宽,她稍微往后坐一些,便会向后倾倒出去。 只是等着裴舒回过神来,却也发现了这个姿势颇有几分不雅。 她勾着男人,男人的身子很轻巧的便是挤进了裴舒的腿间。裴舒的脸上染上一丝红霞,又很快的消失不见,她此番重生,许多事情已经想得极为明白。肉身只不过是一具躯壳罢了,若是这贵人当真要对她做些什么,那边做了吧。 毕竟,没有他的话,自己在那暖汤之中时,只怕就已经没了性命。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救命之恩,更不用说了。 裴舒能够感受到,男人的手在她的背脊上抚了抚。他这是在找什么?找她腰带的位置吗?看来,这男人当真还是来找她做那事儿的。那她是不是应该主动些示好呢? 裴舒正在想着,该怎么做的时候,隋仪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低哑的嗓音,像是夜间魔罗绽放花瓣,只是闻声便忍不住沉醉其中。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裴舒愣住:“什么?” 隋仪景的手在裴舒的背上,腿上,还有腰上皆是捏了捏:“原来你这么没用,竟然让你府中的主母,将你的吃食也给克扣了?早知道,你竟然如此没用,当初就不该救你的,让你溺死在那暖汤中,也挺好的。” 虽然还达不到纤细的程度,但和初次在暖汤中相见时的手感却是不同了。 裴舒:“……” 所以,大半夜的来就是说这个事儿? 忍着脾性道:“贵人多虑了,我只是觉得我这身子实在是太过痴肥,见不得人。所以才刻意地在控制身形,现在也只是略有成效了而已。” 隋仪景的手在裴舒的腰间捏了捏:“现在这样子,已然是不错了。女子若是太瘦,也不美。” 裴舒张了张嘴,有些哑然。一时拿捏不住男人的意思。 头一侧,恰好瞧见了放在一旁小炉子上煨着的羊肉汤,干脆另起了话题:“贵人冒夜而来,身上定然一身寒凉。我父亲从边境归来,正好带了几只雪羊,炖了鲜汤。这汤最是暖身,也极为滋补,贵人可要尝尝?” 隋仪景蹙眉:“羊肉汤?” 裴舒以为隋仪景对那羊汤感兴趣,又是补了几句:“是了,羊肉性温,属于热性食物,入肾经。有养身壮阳之功效。” 隋仪景眸色霎时间暗了暗。 壮阳? 这个词自从他成为宦官开始,便无人敢在他面前提及了,这俨然成了一个嘲讽的词。 毕竟,一个太监,又怎么会需要壮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