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怎么会就去世了呢。言木青还清楚地记得上次在医院里看见她时，夕阳在她的白发上闪烁的样子。
言木青定了定神，回答道：“好的，我马上就去。是在杨芜奶奶原先的住处那里么？”
“是的，快来。”男人说，然后挂断了电话。
细密的蝉鸣声仿佛突然变大了，空调的风箱“呜呜”的吹着，像是在哭。
莫檀秋轻轻揽住了言木青的肩膀，低声说：“走，我们一起去看看。”
言木青麻木地点点头，说：“好。”
去杨奶奶别墅的路上，两个人一路都是沉默。
人世间的生离死别总是不可避免的，莫檀秋就不用说了，言木青也是见过不少未能即时医治伤病而死去的小动物们。
可是，这次离开的是她身边能笑能聊天、心地又那么温柔的一个老人。
言木青坐在莫檀秋的后座上，抿紧了自己的唇，牢牢搂住了他的腰。
莫檀秋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轻轻覆盖在言木青的手上。他的手心里有言木青已经无比熟悉的一层薄茧，带着令人安心的坚定。
到杨奶奶的家的时候是傍晚的六点多。
她那原本雅致又娴静的独栋小院里此刻门户大开着，里面人影幢幢，夕阳如血一般笼罩着那些影子。
言木青被莫檀秋从车上抱着腰放下来，看着眼前的景象，莫名觉得有些可怕，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此时此刻黄昏时分的另一个别称。
逢魔时刻。
这个时候，原本藏在人群里的鬼会克制不住心中的恶，出来作乱，危害人间。
言木青走进院子里的时候甚至没有人注意到她，莫檀秋默默守在她身后，而其他人似乎都在吵架。
“母亲的医药费你都没有出过几次！你有什么脸过来分这么多钱走？”讲话的是一个面相刻薄、颧骨高耸的中年女人。她尖锐的声音像是一把匕首一般，刺向周围的人。
“财产不给我，难道留给你一个女的？！有什么用？！给你拿去拉皮美容？”大声嘲笑回去的是个脸红脖子粗的男人。
“也，也不止你们俩，我也是母亲的孩子啊。虽然跟她很久不见面了，但那也是因为工作太忙了，都不知道她身体情况已经成这样了。”还有个畏畏缩缩的、带着眼镜满头汗的像是公务员的男人在讲话。
他们几个杨奶奶的孩子似乎都是拖家带口的过来的，彼此都还带着自己的丈夫、妻子跟小孩。
十几张嘴各说各的，唾沫星子四处飞溅，布满灰尘的各种鞋子踏来踏去，把原本干净的院子踩得全是土跟灰。
言木青找了半天，才看到杨拖把孤苦伶仃地一条老狗，趴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里，身上还带着几个脚印，估计被人踹过了，也不知道受伤了没有。
言木青连忙想走过去看看他，却被那脸红脖子粗的中年男人拦下了。
对方一脸防备地盯着她，一双混浊的小眼睛上下来回扫描打量着她，仿佛在判断言木青跟自己的母亲究竟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