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这一句定情诗一字不落的落入了梁才雪的耳中。
因为熟悉这部戏曲,虽然将福安话遗忘了大半,还是对这句话滚瓜烂熟。
“……”
几乎在同一时刻,天狗将最后一点月亮啃食掉,只余外圈一点细弱到可忽略的红光,天空如泼满了黑墨,再洒不下半点光华。
恰一阵大风拂过,将戏台旁的两盏大灯笼吹得摇摇欲坠,在晃动到第三下的时候,全场唯剩下的两盏烛光也熄灭了。
四周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台下骤响起惊慌的讨论与脚步声。
俗语云,戏已开腔,八方来听,一方为人,三方为鬼,四方为神明。
即戏曲一旦开场,便不能中断。
更何况这是为游神大典而专门举办的戏!
新闻播报,今晚十二点整,常平县部分地区将会出现三百年一遇的日全食现象。
不曾想,竟是提前至了晚上八点!
好在村长为了保险起见,跟戏班的老板提前交代过了,于是台上的两主角只是稍微一停顿,便伴着黑暗咿咿呀呀的继续往下唱。
“是日全食,大伙不要慌,继续听戏!”
村长来回喊了三遍,稍作解释后,安抚下了村民,随之开始找人:“大壮二壮三壮在哪呢?赶紧去寺庙里开灯!”
……
嘈杂的声音逐渐微弱,完完全全的黑暗中,乐器敲不准了,于是只剩下了陈三与五娘私会时,互诉衷肠的缱绻话语。
黑暗中,梁才雪紧张的心,反而因为“眼盲”而暂时平复了下来。
她摸索着刚想站起,只听绵长的戏腔中,传来了沉重煎熬的呼吸声。
声音近在咫尺,灼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了她的右耳垂上。
南元在发抖!
梁才雪惊呼道:“南元哥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让我靠靠……别吵。”
她想要与之拉开距离查看情况,但南元的双手像是铁钳一样,牢牢的将她扣在自己的怀中,仅剩下的一点罅隙都被填满了。
她的侧脸挨着他的胸膛,清晰的感受到了他快速有力却很是急躁的心跳声。
“……”
只是片刻,他浑身便被汗水浸透,紧实的身体比往日更加滚烫了。
这只桀骜不驯的鬣狗,似乎在草原上落单受伤了。
梁才雪不明所以的用力抽出了一只手,轻轻的拍打着他的后背,用唱童谣时的轻柔语调哄着:“不怕了~”
南元浑身僵了僵,她的声音很轻,不注意听的话,轻易便能淹没于缠绵的戏曲音中。
无尽的黑暗中,温柔安抚的话语,终究变了调,像是指甲刮擦在黑板上,最终转变为粗鲁的谩骂声——
狭窄的地窖里,堆满了番薯与土豆。
年仅五岁的小南元倒在其中,右眉峰处赫然破了一道小指长的疤,不知被何利器划伤,伤口深可见骨。
许是划到了血管,汩汩的鲜血从中涌出,蓄满他的半边眼眶,半张脸鲜血淋漓的,空气里满是血腥味。
如坠地狱,四周始终不见半点光亮。
地窖上方,持续不断的传来打砸与求饶的声音:
“死鸡婆,昨晚钻哪个野男人的裤.裆去了?!啊?老子打死你!”
“啊啊啊!!!救命啊!!!救……啊啊啊啊啊!杀人啦!!!”
“老子今天就是要杀了你!等杀了你,老子还要把地窖里的狗崽子给埋了!”
……
小南元坚强的爬了起来,边小声喊着“爸爸”、“妈妈”,边摸索着朝出口走去。
黑黢黢的地窖中,不断传来他被绊倒的惊呼声。
好在地窖不足十平,凭着稀薄的记忆,他还是摸到了地窖出口的位置。
但他实在太矮了,双手抓住嵌进墙里的石块,才勉强爬了上去。
地窖的出口被厚木板盖住,其上又压着一块几十斤重的石头,小南元试着推了推,却根本推不动,他使出吃奶的力气一推,结果重重地跌落了。
他的后脑勺着了地,“咚”的一声闷响,寺庙空灵的大钟仿佛在他的脑袋中敲开了。
右眉峰处的鲜血冒得更加起劲了,转瞬将他的左眼也浸湿了。
血原来跟生锈的铁是一个气味的。
摔懵了半晌,浑浑噩噩的醒来时,小南元如是想。
他坐了起来,双手使劲擦双眼,不一会儿手上也满是黏腻,可就算擦掉了大部分的血,依旧什么都看不见。
“妈妈……爸爸……”
小南元低声唤着,逐渐起了哭腔,也不知眼眶里是新流的血还是眼泪,重又鼓鼓胀胀的了。
但外边依旧满是咒骂殴打与尖叫的声音,并没有人理会他的求救。
可能是有些摔糊涂了,黑暗中,他只觉得传来了好多人的声音,明明眼前一片漆黑,但与声音相对应的各个片段,却可以完好的在他的面前复原——
一个妇人带着个小孩在桥头聊天,一群人叽里呱啦的,嗓门一个比一个大,从偷鸡摸狗聊到国家大事,跨度不可谓不大。
小孩抓着块啃了一半的光饼在吃,几次欲挣脱开妇人的手去玩,都没成功,他叫喊了几句,妇人忙于聊天也未注意到,于是他一气之下,将光饼砸在了地上。
妇人的注意力这才收了回来,她连忙将光饼捡了起来,可惜光饼滚了沙土,不能再吃了。
她心疼的用手拍了拍光饼,对一旁的小南元招手道:“嘬嘬嘬,过来,光饼拿去吃。”逗弄小狗的声音。
转头又瞪了眼自家小孩,大声教育道:
“不吃了不能丢掉,多浪费啊?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吃不饱饭呢,以后给你饿上三天,连树皮都能吃进去,你就知道你过得有多幸福了。”
见小南元迟迟不过来拿,她不耐烦的催促道:“沙弟崽,咋还不过来拿啊?这叫光饼,你肯定没吃过,可好吃了。”
“过去啊!”颠婆见小南元盯着光饼无动于衷,用力推了把他,“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