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冰冷的湖水一泡,再热的脑袋都该凉了。
村长是被众人强行拉上岸的。
他呆坐在岸边,面容乌紫,对众人的关心充耳不闻。在听到肥肥的猪叫声后,倏然掩面大哭了起来。
众人哆嗦地围着他,这才恍然,阿迪斯怕是要没了。
他们抓紧了武器,愤怒而坚定地朝草原上张望着,立下驱逐的誓言:
“狼群的老巢就在附近,我们杀过去,把它们的狼崽子全部摔死!”
“摔死!一个都不留!草原不需要残忍的狼!”
“全部摔死,捕鱼儿海的牧民与狼群势不两立!见一只杀一只,下一代,再下一代,世世代代的牧民都要将狼群射杀干净!”
“让狼群断子绝孙,让草原狼永远在草原除名!”
……
捕鱼儿海,之所以一汪湖被冠名海,是因为它同海水一样,平静时,浅绿色的湖面观之让人心生喜爱,狂怒时,却能掀起近二十米的巨浪。
这是一只喜怒无常的恶魔,但同时又哺育着捕鱼儿海地界无数的生灵。
就算在炎热的夏季,牧民们都不被允许下湖游泳。
被牧民们创造并供奉的捕鱼儿海的神明,源自他们对其无限的敬畏与喜爱。
肥肥自发撞开了拴着的后车厢门,在村长身边叫了数声后,没得到回应,又带着梁才雪跟南元往距离阿迪斯下落的位置最近的湖岸边走。
着急地朝着一个方向“吼吼”叫着。
南元跟梁才雪几乎同时理解了它的意思,异口同声道:“阿迪斯还没被卷走!”
话音刚落,南元已经脱掉皮衣外套急冲向湖面,在梁才雪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时,敏捷的鬣狗已经一跃滑进湍急的湖水中了。
“南元!”
“注意安全!”
耳朵入水的那一刻,就被汩汩的水流填满。嘴巴与鼻子紧闭着,除了湍急的流水声,南元只能听到自己的脉搏与心跳声。
由于湖面会吸收光线,稀薄的月光无法被纳入湖底,比起岸上视野黑了不少。
好在南元拥有5.3的奇佳视力,适应了几秒后,就将水下的光景一览无余了。
顺着记忆中肥肥脑袋拱着的方向游,果然在下游处五百米处的湖底,看见了被水草缠住的阿迪斯!
此处水草茂密,不似电视剧中,只缠住了主人公的脚踝。
丛生的水草像蚕茧一样将阿迪斯整个缠住,同样被水草缠住的,还有一只身体已然僵硬的死狼。
阿迪斯的双颊鼓得像只癞.□□,使劲浑身解数憋住了最后一口新鲜空气,死狼挡在他的前头,正好替他挡住了湍急的洪流。
他踩在水石的嶙峋处,用力地掰扯着水草。
掰扯至一半时,一抬头看见南元,一张嘴惊讶地凹成了“O”型,不仅憋着的一口气漏了个干净,还喝下了不少的湖水!
“……”
南元火速下潜,揪住阿迪斯的短发,渡了半口气过去。
每年夏季,瞒着阿爸村长,带着小伙伴在捕鱼儿海里畅游的阿迪斯,在意识涣散前,迅速接过了这口气。
及时闭上嘴的同时,不忘双手捂住嘴,以防再次“忘情”地泄了气。
对于人生第一回给一个男人,严谨点来说,是给一个未成年男孩一个吻的糊涂账,南元决定上岸后再计较。
他将口袋里随身携带的折叠刀掏出,一下就划开了难缠至极的水草。
流水越发湍险了。
没了水草的束缚,气息奄奄的阿迪斯,瞬间被冲走,好在半只脚踏进鬼门关时,爆发力出奇得大,像只湖虾一样,弹到了南元的身上!
他的手脚缠住了南元的身子,但吸力明显不及章鱼,转瞬又有被冲走的迹象。
南元手疾眼快地扯下长条的水草,来回绕了三圈,将他结结实实地绑缚在自己身上。
结果刚要往上游,右手臂忽然传出一阵剧痛,竟是被一只三米长的怪鱼咬中!
怪鱼长相妖异,呈长筒状,吻部前突细长,上下颚却密密麻麻地长满了尖锐的牙齿,咬合力与鳄鱼不相上下,因此得以“鳄雀鳝”之名。
这是北米独有的淡水巨型鱼类。
猎食谱多又杂,因为体型优势,生活之处很难有其他动物存活。
外来入侵物种,在国内更是没有天敌!
南元一脚将其踹飞,右手臂因此被撕咬下一大块的皮肉,连带着整条袖子被撕扯掉,暴露出森然白骨,周遭水域瞬间被鲜血染红!
咸腥的铁锈味,将清新的水分子的缝隙,全部填满!
这一脚的威力不可谓不大,鳄雀鳝在湖底晕了数秒后,才重新翻身而起。
耐操的巨型猛兽张开血盆大口,带鱼般速度奇快地朝两人游来。
这回它把利牙对准了阿迪斯,古老的脊椎动物用它黄豆大小的脑仁,判断出南元的“致命”部位!
南元一个回旋转,将阿迪斯转到鳄雀鳝的齿牙攻击不到的背面,借着水流的冲劲,再次踹出一只脚,蓄了数百斤的力,打算直接将这只丑鱼踢毙命!
结果没考虑上水流对脚力的影响,判断错误地与预估位置偏离了十厘米,从眼睛滑到嘴巴,竟是一脚踹进了鳄雀鳝的獠牙中!
尖锐的獠牙瞬间刺破了他的皮肉,整只脚连带着右手以及整个臂膀,都麻痹而不能动弹了!
剧痛刺激了五感,不仅是皮肉在痛,肺部的氧气也稀薄到了极致。
堆积的二氧化碳,狠狠地灼烧着他的肺片,顺着肺管一路向上,喉口处隐约尝出了血腥味。
心跳如擂鼓,脉搏同样杂乱无章,浑身六十万亿个细胞,都在用细如牛毛的刺痛感警告着宿主:
最后一口氧气即将消耗殆尽!
另一侧,阿迪斯两眼一翻,南元回旋转时,猝然加速加力的水流狠狠撞击向他的胸口,将稀薄得可怜的那口气全部挤出。
阿迪斯软软地倒下,要不是有水草系着,能跟那些死狼一样,被冲进无边无际的乌金之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