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将归元镯的灵气注入勾陈帝君灵台之中。
熟悉的灵力灌注灵台,勾陈帝君清醒了。他怔怔地看着凤君收起灵力,恍然间,他感觉陵光回来了。
他想起了很久前的事。
有一日,他不知何故发了大火,太虚宫人人自危。而陵光却仍是一脸平和地替他端茶磨墨,她的性子一如她的眉眼那样淡,甚少起波澜。有时候勾陈会觉得很奇怪,明明陵光什么都没做,但只要一个眼神的交汇就能抚平他焦躁的内心,还他灵台一片澄澈。
他想,这就是陵光的魅力吧。倘若,倘若她在修习灵力一道上更上进努力些,那就更好了。
“勾陈君灵台不稳,有入魔之相,当修身养性。”凤君平和的声音打断了勾陈的思绪,只见她长袖一拂,甩落衣上的树叶和残花,浅红色眸子平静地看着勾陈。明明两人身量相差无几,眼睛与眼睛是平视的,勾陈却觉得凤君像是站在了云端。
勾陈看着眼前的凤君,怅然若失。曾经,他期许陵光的修为可以高些,不用似他一般厉害,也该比宫里普通的守卫高些。但是现在,她成了凤君,修为可与紫微帝君比肩,一切却都不一样了,她完全像换了个人。
她看他的眼神,再找不到从前的那种欢喜。每每眼神接触,始终像是一个长辈在看着晚辈。那眉间鲜艳的凤凰花印记,更是耀眼得让他心里堵得慌。
凤君被勾陈看得不太自在,轻咳一声:“小后生,有些事一时想不通也无妨,勿要钻了牛角尖,徒生心魔。本君实非陵光,对你与她之间的纠葛一无所知。不过,你也不必心急,你若能将我方才问你的三个问题想清楚,大概就能明白陵光为何要离开你。无论你是否曾对纳侧妃、披香殿易主这两件事动过心思,但陵光却是笃定有这两桩事的,这是不是也说明你同她之间其实是有许多隔阂的?”
勾陈再度沉默。归元镯的灵气涤荡灵台,他的情绪已趋于稳定,凤君的话自然入了耳。
“君上的心结,是这两桩事?你是为表妹的事在生气?不是因我要求你修行而生怨?”突然,勾陈欣喜地开口,眼中燃起亮光。
“……”凤君扶额,“勾陈君,本君最后纠正你一次,吾名幽篁,乃栖梧宫凤君。”
勾陈却不管凤君说什么,多日阴沉的脸露出了一个笑容:“尊上,我等得,无论你几时原谅我,我都等得。但和离一事,我绝不同意!”
看来,让勾陈相信她不是陵光,任重而道远。
勾陈什么时候走的,凤君不知道。在多次尝试与勾陈说清楚未果之后,凤君放弃了,她跳上凤凰树自顾自睡觉,让勾陈自便。
凤君再次醒来,是凤翎来催凤君批阅公文。
凤君今日并无心思处理公务,随意瞟了几眼,又想起袖中的卷轴。
“凤翎,”凤君勾了勾手指,示意凤翎凑近点,随即指着卷轴上的文字问道,“师兄锻造归元镯,是为我温养魂魄,激浊扬清,是也不是?”
凤翎点了点头:“君上当年以本命的涅槃之火驱除魔气,去鬼门关走了一遭。紫微君上带您回来的时候,元神破碎,是以炼制归元镯,助您修补元神。”
“元神破碎?”凤君垂下眼睑,不知想到了什么,“那肉身呢?”
凤翎顿了顿,似是在思考要如何作答。
没等凤翎说话,凤君又开口:“这具身体是师兄为我重塑的肉身吧?因为并非我原身,所以在封印师兄时,身体才会承受不住那股力量。而且,我自小吃群玉山的蟠桃,从未与之灵力相冲。可这具身体却天生不能碰蟠桃,足以证明其实它不是我的身体。”
“这……”凤翎眉头开始打结,“此事说来复杂,紫微君上他……他不希望君上深究。”
凤君指腹描摹卷轴上的文字,心下沉重了几分:“怎能不深究?那陵光是谁?是失去凤君记忆的我吗?陵光与勾陈的姻缘,本君又该如此自处?”
凤翎把头低得很低:“君上,您别问了!您只要知道,您不是陵光。陵光与勾陈帝君之间,与您并无半分干系。”
显然,紫微帝君早就叮嘱过凤翎,要对陵光之事守口如瓶。
凤翎的态度,也让凤君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当年她元神破碎,肉身不存,师兄不知用什么法子为她重塑身躯。这个身躯苏醒之后,并无她的记忆,与后辈勾陈结缘。
师兄向来顺她的意,哪怕心中再不愿,也咬咬牙成全了她。只是陵光与勾陈婚后并不那么如意,负气远走。机缘巧合之下,她重拾记忆,又丢掉了陵光的记忆,这才有了如今这番纠葛。
这是一笔糊涂账。
凤君捏了捏眉心,更加无心批案牍,挥挥手示意凤翎退下,准备让自己静一静。
凤翎怕凤君再追问什么,不敢多逗留,逃难似的奔出了归云殿。
凤翎前脚刚走,连华的传讯青鸟后脚就叼着一册命格飞到凤君书案前。
连华写好了命格,意味着紫微帝君的一魂一魄再入轮回。
命格落于书案上,青鸟随即化为点点青光,连华仙君的声音随之在归云殿响起:“君上,小仙已将命格完成。这一世帝君投身在拥有水神血脉的有容氏一族,灵力天成,降生便被任命为紫微大祭司。有容氏一族有神之血脉,却无神之寿数,故而追求长生。此番帝君就是要破长生之妄。”
什么事都没师兄的事重要。凤君随即甩甩脑袋,甩掉纷杂的念头,接过命格就离开了归云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