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青青还记得当初衡须子曾经极为严肃地跟他们再三叮嘱: “冥王最擅长用阵法,几十年前两军对阵时,他那幻阵一度能让数万人同时产生幻觉从而毙命。” “按照目前实力,你们毫无胜算,完全就是自寻死路。” …… 除非去求助北海鬼谷的隐世家族。 可是那北海鬼谷虚无缥缈,眼下根本无从下手。 “殿下之前有叮嘱过你什么吗?” 余青青琢磨了下,脑子里也是一团乱麻。 毕竟她向来不懂阵法,更别说占卜问方向这种玄学了。 “他只说要我们先去塔顶救你。” 陈伯焦急万分,恨不得亲自替裴昭霖受难。 “殿下就说余姑娘会以身涉险替我们开城门,必定凶险万分,所以务必要替姑娘扫清障碍,全然没说过他会消失在此处。” “老奴派去的十名暗卫如今全部回来,都是无功而返,压根没有找到殿下。” 所以他不得不猜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余姑娘可知殿下当初所去的大概方位?我让暗卫再去寻找一番。” “东南。”余青青指了指,但她很快皱着眉头道:“但是殿下那时是为了引开巡逻卫兵替我掩护,我才能顺利从密道去往塔顶拿到钥匙。” 也就是说,裴昭霖从那里消失后,很快又去了其他地方声东击西。 这也就为余青青争取不少时间。 她想起来起初一开始见到谋三郎的时候,他们拿到钥匙去往塔顶时,那里甚至空无一人,只有硕大高台耸立。 说明的确有不少人成功被裴昭霖引走了。 “这可如何是好。” 陈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偏偏压根束手无策。 “等天明将亮时,浮屠塔必会暴露,届时必有不少人来浮屠塔想要杀死殿下。” 毕竟这些天来,这群燕国人李代桃僵做了无数恶毒之事,连无辜百姓都能随意屠杀。 早就激起了不少民愤,皇室中人更是蠢蠢欲动随时准备夺权。 “最为重要的是连二公子也远在千里之外的燕国,数十万军队也在安梁,还做不到立刻赶到京都。” 如今算是内忧外患兼并,生死存亡之秋。 陈伯嗓音都有些颤抖:“若是殿下出了什么事情,老奴也绝不会苟活……” 早就听闻这群南燕人手段诡异毒辣,都这般时候没见到裴昭霖,铁定是凶多吉少。 而他承蒙裴昭霖恩情,自然不会独活。 余青青安抚着陈伯的情绪:“您先别着急,殿下一定会平安无事,他向来功法绝妙,很少有人能近身,而且前些日子我帮他吸收完煞气后,殿下已经能够短暂恢复双腿。” 话虽如此,但她很快想到另外一件极为严重的事情。 裴昭霖那双腿,恐怕今日就已经到达极限。 他还未彻底痊愈,强行动用只会遭到反噬,这种时候应该要做的是炼制丹药好生修养,而不是疲于奔波。 “……老奴都不知道该如何谢谢余姑娘。” 陈伯老泪纵横,被她潜安抚着坐在高台之上。 “殿下那时候站立在王府之中时,老奴就哭得不能自已,这实在是天大恩惠,您绝对是贵人。” 遥想当初刚见面时,他只当余青青是个黄毛丫头口出狂言。 但后面压制寒毒、吸收煞气、医治双腿,甚至还救过自己的性命,陈伯惭愧不已。 “怪我当时有眼无珠,对余姑娘多有怠慢,幸亏你不曾与老奴一般见识。” 陈伯不由得心生感叹。 “余姑娘非但妙手仁医,甚至有胆量单枪匹马闯塔顶取钥匙,方才那上半身赤裸的男子,先前在京都甚是嚣张暴力,但却无人能降伏,没想到会死在你手里。” 他们这一代人终究是老了。 许多事情都有年轻后生去做,真是后生可畏。 “管家别这样说,我确实年纪轻轻多有举止不合适的地方,应该是我要感激您多有包容才是。” 余青青老神在在跟老人家商业互夸。 随后她想了想又问道:“如今浮屠塔下是什么情况?” “浮屠塔各处已经全部被我们的人拿下。” 陈伯皱眉想起了方才一路厮杀过来的场景。 “但是这群黑衣人十分刚烈,我们还未严加拷问,他们就已经自杀,甚至于有些黑衣人还会在死之前准备用点燃身体上的炸药。” 完全就是要同归于尽。 像是一群早就做好赴死准备的死士。 “哪怕侥幸抓到活口的防止他们自杀,这群人也根本不愿意说出一个字,千刀万剐的酷刑都没用,简直就是气煞我也。” 所以陈伯觉得很是棘手。 如今真是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撞,根本不知道裴昭霖是死是活。 余青青抬眸:“你们可曾见过一个红衣女子或是脸戴狐狸面具的少年?” “不曾见到过。” “城门打开之时,你们可有注意到城外动静?” “我们进入之后便将门锁死,动手时也是相当干脆利落,不会让人发出太大声音,殿下说过,此事要尽量悄无声息。” …… 所以此番算是塔内惊变了。 外边的人估计要等到黎明时分才能察觉到异常。 余青青算了算时间,红衣女子阿音应当还未来得及赶回这里,至于那少年巫山,现在还不知所踪,需要谨防他放出讯号。 “你先派五十人于塔中内外严加搜索一个少年,脸带狐狸面具,腰间系着金色铃铛,年岁看起来不大,只有我胸口高。” 她顿了顿,接着道:“谨防他发出信号为变,若是不能活捉,便格杀勿论。” “然后你将剩余人手安插在浮屠塔各处盯梢,记得让他们穿上黑衣人的装束,伪装起来继续巡逻,目的是骗红衣女子入塔。” “只要她一旦带着端王进入塔中,陈伯您便负责立刻锁死城门,来个瓮中捉鳖。” 陈伯点头道:“是。” 随后他便按照吩咐将一百精锐尽数安插在塔中。 余青青指了指不远处的暗卫道:“让他暂且留下来充当我的暗卫,我如今被长风重伤,要自保实在不易。” “我记得你叫成渊是吗?” 身形高挑的青年点点头:“正是属下。” 他蒙着脸这露出一双沉默内敛的眼睛和高挺鼻梁。 “多谢你方才出手相救,不然那一箭恐怕已经射入我的心脏。” 余青青记得这个人,当初在安梁王府中时,他向来跟在裴昭霖身边形影不离。 看起来沉默寡言,动起手来却是秉承他家主子的作风,向来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成渊拱了拱手:“是属下等人要谢谢姑娘打开城门,才能有如今里应外合之计。” 说罢,其他暗卫也纷纷朝她行礼。 “是姑娘武艺超绝,替我们除掉了长风这种祸害。” “要不是余姑娘只身入险救了殿下,恐怕如今连安梁王府都要覆灭。” “多谢姑娘!” …… 无数谢谢的声音响起,余青青看向这群暗卫,他们大都是裴昭霖收养的孤儿弃子,而后成为暗卫为他效力。 她从前以为,暗卫应当是和裴晏端手底下那群人一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但是现在才发现根本就是截然不同。 他们有血有肉会哭会笑,不会被裴昭霖强行要求做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 也不会非得互相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