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了马氏,她气得倏然站起来,甩着手里的绢子,“哼,你笑什么笑我在将军府过得不好是不是可我在将军府过得不舒坦。难道你以为你去了,那老妖婆就能真心待你要真是这样,她也不会逼着我上门来,自己早就亲自来了。” 她说着说着,情绪明显是有些失控起来,竟是嚎嚎大哭起来了。 霍海棠已经慌了神,她虽擅长在话本子上写家长里短,但现实中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却是手足无措。 也慌忙站起身来,企图要去劝,但才伸出手就被她娘马氏一把将手拍开了,“你个没有良心的讨债鬼,少来假惺惺,你要真心疼我,就不会看着那老妖婆如此欺辱我踩踏我。” “娘,要不咱们先回去。”霍海棠这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觉得丢人,一面使唤着跟来的众多婆子,将她娘给拉出厅里去。 然后才紧张地看朝仍旧云淡风轻坐在那椅子上品茶的周梨尴尬道“府上的事情,我不信你们什么都没有打听,今儿我娘也来了,面子也算是给了,你们也早早搬回去吧,那边覃姨娘已经收拾好了院子。” 霍海棠这时候忍不住想,若是有了白亦初和周梨到将军府里,也许她娘总是被欺压的这个角色,就该落到周梨身上了。 但她一看到周梨这副样子,似也不是个吃素的,不晓得面对了祖母,是个什么龙虎相争的场面。 马氏就像是一场闹剧,从大门口骂着进来,又骂着出去。 周梨想,她是骂够了骂解气了,但是覃氏要的体面她一点没有做到,回去怕是有苦头吃了。 而且这马氏是真没有脑子。 见人走了忍不住问起霍娘,“她这个做正室的就这般模样,为何你母女两个日子还这样艰难” 霍娘对于马氏张口就骂人,且又话不过脑子的行为举止,早就见怪不怪了。“她是算不得什么,那个小覃氏才是厉害角色呢一个口蜜腹剑的,你到时候去了是千万要小心,不要叫她的外表给骗了去。” 周梨自然是不敢将覃氏和小覃氏轻看了,尤其是那覃氏,一个丫头做成了将军府的老太君,要说她没有一点手段和心机,哪个能相信也难怪马氏一个官家小姐给她做了媳妇,硬生生给欺压成了那市井间的刁妇。 当下也开始收拾行李,安排家中人事,想着过两日就搬过去。 然隔天下午,周梨就收到了几封来信。 日期虽不是同一时间寄出来的,却兜兜转转的,最后同一日到自己的手里。 其中有两封,还是云众山的来信,且都是从东海寄来的。 她先看了日期在前的那一封,却道那沈窈不愿意吃药,这边她妹妹寄过去的银钱,她也不动,只说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 但是沈窕到底是戴罪之身,他们也没法子将人弄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就这样糟蹋身体。 周梨见此,心里想着一会儿同沈窕说一说,叫她写信去劝劝,或是再想办法找那祝子骞,看看他可是有什么法子。 说起来,也是好一阵子不曾听见祝子骞的消息了。 一面拆开第二封,却发现第二封十分厚,不想一那信封一拆,里头直接就滚出来一封绝笔书信,是沈窈写给沈窕的。 她没去拆,而是先看了云众山信里的内容。 可是随着目光往云众山那粗枝大叶的字往下移动,呼吸就变得越来越急促。沈窈死了,算起来正是上京闹风沙那些日子。 她本就带病,且到那头又十分水土不服,不愿意吃药,这样双重折磨下,本就一心求死的她倒是心随所愿。 只是她死了,沈窕可怎么办 一旁干活的阿叶察觉出了她的不对劲,忧心忡忡地走过来,小心试探“姑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她一面偷偷看周梨拆的信,芦州来的还没拆,便松了一口气。 周梨听得她的话,回过神来,将信放到桌上,声音有些缥缈,“你去喊窕窕过来吧。” 得了这话,阿叶心里便猜了个七八,所以去喊沈窕的时候,将擅长给沈窕灌鸡汤打鸡血的千珞也喊来了。 周梨这时候已经将芦州的家书看完,家里那边一切都好,只是仍旧问着,他们什么时候能得空回去,今年是不是也不能一起过年等等 左右家是家中老小怀念他们了。 抬眼见着阿叶连带着沈窕千珞都来了,便示意她几个都坐下来。 沈窕也会察言观色了,阿叶虽说她姐姐来信了,可那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所以此刻见到周梨,就急忙问“是不是我姐姐病得更厉害了我寄给她的银子,她没收到么” 花慧那个院子,周梨已经重新买回来了,萝卜崽带着沈窕一起下荷花池,把银子挖了出来,全部都存在了通宝钱庄的柜上,就想叫沈窈在东海宽裕些,任由她去取了看病抓药的。 但算着时间,还没到那边的账上呢 周梨不知道怎么说,只将她姐姐的绝笔书递过去,“也许这对于你姐姐来说,是件好事情。” 一听她这话,沈窕哪里还不明白她本能地想将那信扔出去,喊着闹着说不信,但是她又十分清楚如今自己是什么情况,于是只咬了咬牙,将那些个眼泪都吞进了肚子里,用那颤抖着的双手,将信展开。 眼睛温热一片,掉下来的泪水却是冰凉的,一下就将她姐姐沈窈字里行间的解脱个对她的愧疚给打湿。 她终于还是没忍住,蹲下身抱着膝盖悲伤地哭起来。 千珞和阿叶你看看我看看你的,终于是上前一左一右在她身边蹲下来劝导。 只不过沈窕失去的不止是她姐姐,更是从今以后,这世间她再没有一个亲人了。这会儿再多的银子对于她来说也都没用,整个从一开始的嚎嚎大哭到后面的无声哭啼。 到了最后,整个人都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叫人极其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