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就半年吧,在人命面前,那点钱又算得了什么,认个倒霉罢了,这好歹还剩下半年呢,你嫂子也不至于觉得日子太难过,唉,可惜了,可惜了,那么好个孩子……”
而如今,苦笑再次浮到那张脸上,徐哥没有说话,老珀却听出了苦笑外的意思,只是这次与上次不大一样,这回说的是:
“怎么又是我值班?”
警察很快就到了,重拉了警戒线后开始驱散围观人群,只是老珀站在自家店里,却是没有被立马劝离,反而得接受警察的询问,老珀看着前来问询的警察,觉得怎么还是两年前的那一批。
前面领头的是他们的支队长,叫邢净,一听就是命中注定要干刑警的,还跟邢灵一个姓,俩人也算是亲戚,却是打八杆子才能打得到的亲戚,已经出了五服的范围,按辈分他见了邢灵还得喊一声姑,当然这人从来没喊过就是了,毕竟这俩人也就比寻常的陌生人间多了那么一点点姓上的联系。
不知怎的,邢栋从大约两年前刚见到老珀时就看老珀不顺眼,事发后来店里询问老珀的时候,那叫一个眼神嫌弃、语气生硬,问完以后还叹了口气,一脸解脱的表情,整得老珀立时陷入了自我怀疑。
“是我头发盘歪了?还是眉毛画粗了?还是屋里的熏香太冲了?总不能是因为中午吃了口榴莲嘴里还有味儿吧?”
老珀到底没弄明白这位看着比自己小,但实际比自己大的刑警队长到底看自己哪里不顺眼,而当时的情况也容不得自恋的老珀过度去审视自己,毕竟邢灵的状况实在不大好,所以他也仅仅自我怀疑了那么几秒钟。
只是这次……
老珀抬眼看去,那边人还没走过来,眼神就已经把自己给扫视了一遍。
来者不善,老珀只想闭门谢客,但这“客”已经转眼到了跟前,老珀连关门的时间都没有。
“嗯?又是你们店,整个商场这么大,怎么回回都能跳你家门前。”
果然,邢栋一张嘴就把老珀给顶得额角一跳,这说话的语气实在是阴阳怪气,老珀心里的火猛地窜了起来,好在老珀是倦怠型面瘫,纵使心里气得冒烟,面上也能没精打采般不动声色,好在这次邢灵没出问题,老珀心里也没个牵挂,因而脑子转得飞快,嘴上丝毫没惯着对方毛病,用最面瘫的表情操着最体虚的语气说着最不客气的话:
“你是警察,说话严谨点,什么叫又是我们店?从上面跳下来的人摔在我们店前是我们能控制的?我们也算是间接受害人,我体谅你们风里来雨里去的实在辛苦,所以次次配合你们调查,也请你撇除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偏见,好好说话!再这么阴阳怪气我就只能投诉你了。”
邢栋没料到老珀能直接顶回来,刚拿起笔就又拍回记事板上,深吸一口气,冷笑道:
“好,是我说话不严谨,我道歉,对不起,但我为什么这么说,你心里应该有数……”
老珀毫不客气地打断他:“接受你的道歉,但是不好意思,我没数。”
“你没数?”邢栋说话的音量显著提高,“从两年前那次跳楼事件起,四起命案,你都在现场,你没数?”
老珀面瘫的脸上有了裂纹,声音也大了起来,仿佛体虚的人瞬间食补过度:
“好,你说说,我该有什么数?这四起命案间你们找到联系了吗?我都在现场只能说明我倒霉,但说明不了我跟命案有其它关系,你怀疑我你有证据吗?你没证据却这样态度恶劣地对待一名守法公民,我难道不能投诉你吗?”
一顿回怼怼得邢栋脸上通红,邢栋闭眼憋气,再吐气时终于找回了正常状态:
“行,你说得对,我错了,我向你真诚地道歉,对不起!”
“接受。”
道歉得快,接受道歉更快,两人快速地回归角色后却同时翻了个白眼,心里再怎么想语气却也拿捏稳了。
邢栋重新提笔举板,开始正式询问,但也只问了一会儿,毕竟今天老珀只看到了个坠落的人影,也提供不了多少信息。
当邢栋结束问询,预备去找其他刑警看看还有什么收获的时候,老珀叫住了他:
“诶,一等,耽误你一会儿。”
邢栋顿住,回头:
“嗯?怎么?”
“有个事我憋了很久,还是想问问,”老珀伸出手指扣扣脸,脸上忽然出现一丝不好意思,犹豫了片刻,却又放弃般地摆摆手,“算了算了,快去忙吧。”
“嗯?”
时间紧迫,邢栋几乎是在老珀说“去忙”的同时扭头而去,走的时候还一脸的莫名其妙。
老珀左手捶右手,还是满心的不理解,他是真的很想问问,这警察在第一次命案发生时为什么会对自己产生那么大的意见,连掩饰都掩饰不了,满脸的嫌弃。
其原因对一个资深自恋患者来说是真的很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