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火车不太平。
依纱难得靠窗边坐着,这全都要怪昨晚库洛吵着她睡不着,东窜西跑也不知道他哪里来那么多没法消耗的精力,依纱还得为了他在开学前一天帮他洗澡。
––今年会很危险喔。
边帮他冲水的时候冷不防地说了一句,显然依纱没有特别把这句话放在心里,难道前两年还不够危险?
霍格沃茨那不是每年都在出事吗?
好在这个学期的教科书,铃奈早就让秋天给买回来了,省得依纱再出门一趟,不过当她看到那本像怪兽一样凶狠的书,她还是忍不住吐槽这是哪个「天才」设计的。
于是乎,昨晚几乎没怎么睡好,不排除是对新学期的兴奋所致,而结果很快地出现在隔天乘坐的漫长路途上。
才坐了不到一小时的车,依纱就开始昏昏欲睡了。
今天的库洛也很异常,明明前几次搭乘火车时他总没办法乖乖地待在同一个地方,他要是待腻了就会自己打开门出去溜达溜达,然后在快要到站时才会一脸满足地回到依纱的车厢。
然而今天他却几乎全程都盘在依纱的腿上,当然偶尔也会去其他人的脚上作客,但依纱却没见他离开车厢半步。
行驶在铁轨上的震动逐渐变得清晰,依纱缓慢睁开眼皮。
「醒了?」西奥多问。
「……下雨了?」
找回朦胧的意识之后,最先听到的是雨点打在窗户上的声音,外面的天空变得很暗很暗,仿佛夏天早上的炎热都被赶走,车厢里还能感觉变得有些冷。
「下了一阵子。」他说。「妳是被吵醒的吗?」
「没有,就是睡饱了。」
「这火车还有多久才到?」德拉科好像有点不耐烦地说,可是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慵懒,依纱觉得他看起来也有点想睡。
毕竟外面下着雨,室内的温度又这么舒适,要不是依纱很早就先睡了,现在才应该是她的睡觉时间。
「现在才下午五点……我们至少也要晚上才会到。」潘西靠走道坐在依纱的斜对面。
今天稍早依纱刚进车厢时,潘西还有抬起头看自己一眼,轻「嗯」了一声。
这应该算是……她打招呼的一种方式吧?
总之,比起过去两人之间不吭一声要好很多了,可能长时间没见,导致了一些什么变化。
––吱。
猛然一震剧烈的晃动,随后是整个火车压在铁轨上刺耳的减速声。
潘西看向门外,依纱也听到几个厢门陆续打开的声音,大家都纷纷想要确认到底发生什么事一样将头探了出去,但即使走出车厢外也没见到有人经过,更别指望会有老师上前解释发生了什么。
「应该是火车出了什么故障吧?」西奥多平静地说,不过他却也停下了翻书的动作,把书阖了起来。
然而,就在他最后一个语音落下时,车厢、不,是整个列车的灯光陡然一灭,周遭瞬间变成一片漆黑,大雨仍在下。
「你……你们看见没!外面有东西!」德拉科指着窗外惊恐地说。
依纱跟着他的视线转过头,在火车的烟尘与雨滴里勉强看见一团混进阴暗天空中黑色模糊的身影。
突然车身猛烈震动,潘西忍不住惊呼一声,倒吸了一口气,吐出白色的烟雾。
白色的烟雾……?
「不觉得很冷吗?」西奥多疑惑地说,就连他讲话时也呼出了白色的水气。
紧张又诡谲的气氛逐渐蔓延,依纱听见某种细微的劈啪声,原本想朝向窗外确认那奇怪的黑影,结果却发现窗户……
「结冰了。」她不禁咽了口水。
车子很安静,仿佛整个系统完全静止。
「德拉科你还好吗?你看起来脸色很不好。」
「我才没有害怕!」
面对潘西的关心,德拉科急切的反驳,而坐在他对面的依纱只是将满脸狐疑都写在了脸上。
「我才没有害怕!」他再次强调。
「嘘!安静。」一声带着些许责怪的语气马上打断德拉科,西奥多表现得很焦急。
「哼,没想到你也有会害怕的一天。」德拉科挑眉,好像想表现得自己很轻松似的,但要是观察的仔细一点,就会发现其实德拉科的手在微微颤抖。
「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西奥多并没有把注意力分给德拉科,他全神贯注地仔细盯着走廊,侧着耳像是在寻找什么。「有什么上车了。」
依纱不由自主地抱紧了腿上的库洛,真不知道他怎么还能在这种状况下睡着的,潘西也没有掩饰自己的害怕,拿了一件毯子包住自己,整个人缩了起来。
连走道那侧的窗户也慢慢结冰,大家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某种带着冷到极致的寒气和危险正在逐渐逼近。
火车又再次剧烈晃动。
「呀!」潘西终于忍不住叫出了声,然而,当她看见走廊的东西,她非常后悔没有闭上自己的嘴。
黑色的丝带在走道上飘扬,温度也跟着骤降,凝结在冰点之下,仿佛时间没有了动静。
一个非常高大的影子慢慢从窗户边缘出现,西奥多一见到那个身躯,立刻伸出手,屏住呼吸,生怕被那个诡异的影子发现,很轻很轻地将厢门的锁扣上。
西奥多在发抖。
而那个恐怖的影子还在徘徊,用极慢的速度,从像是斗篷一样的身体里,伸出一只骨瘦如柴的细长手掌。
它……停在了门前。
好像是在嗅着活人的味道,它那看似兜帽的头点了几下,明明没有风,可是它下摆的丝带却一直在飘扬。
仿佛所有的快乐都消失殆尽,只有绝望的冷冽在空气中漫散着,沁入心骨到达最深处。
它枯瘪的手伸向门锁,一股低沉而诡谲、断断续续的绵长闷声在鼓动着耳膜,而瘦长的手指在缓慢地弯曲。
本该在车厢里的门锁被逐渐扭开。
一只颜色泛着灰,看起来湿黏、布满了斑点的腐烂手臂和肮脏的尖指甲就这样伸了进来,搭在了门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