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清栀做好绿豆糕回到流光殿已经是一个时辰过后了。
相比去时的兴致冲冲,此时的她如被霜打了的茄子,蔫儿头搭脑。
她本想着去给顾承司做绿豆糕,好歹她自己能落着几块,填填已经叫得惨绝人寰的肚子,哪成想从头到尾她硬是一块没落着。
甚至连半点豆糕腥子都没沾到。
这王府的人,太抠了!
想间,不禁回头气呼呼地看了眼跟在身后的两个丫鬟。
她们就是顾承司故意派去监视她的。
受了这一眼,这两丫鬟也很无辜,她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其中一人开口提醒:“美人快些进去罢,别让王爷久等了。”
锦清栀撸了撸宽大的嫁妆袖子,从丫鬟手上接过食盒,守在流光殿外的小厮给她开了门,熟门熟路的,入殿后径直往他寝殿行去。
寝殿门是关着的,外面还守着一人,锦清栀刚到门口就被他伸手拦了:“王爷已经歇下,锦美人不可入殿打扰。”
闻言,锦清栀秀眉微皱,有一种被人戏耍的愤懑感在心底作祟。
不过脑筋忽地转了一道弯,瞧着自己身上的喜服,眼神突然一亮:歇了好,歇了她就安全了。
随即笑意盈盈地道:“不打扰,不打扰。”
然后将手中食盒递给对方:“这是王爷想吃的绿豆糕,就劳烦你拿着,等王爷醒了,给他送进去。”
守门之人却道:“王爷说他又不想吃了。”
锦清栀:“……”
精亮的眸光瞬间黯下去,那种被戏耍的愤懑感开始膨胀。
大半夜的她忍饥挨饿,冒着蒸笼一般的暑热去做他要吃的绿豆糕……
可只转瞬,黯下去的眸光又忽地转亮:这绿豆糕,他不吃,那是不是……
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那王爷有没有说这绿豆糕……”
试探性地问。
守门人很直接:“王爷说了,这绿豆糕就赏给锦美人了。”
闻此言,锦清栀心底倏然雀跃,是小心思被满足的偷乐,手不由将食盒握紧了些:“那……我就不打扰王爷歇息,先回别院了。”
见对方未有否决,锦清栀提着食盒转身就走。
脚下步伐生风,生怕慢了半拍便会失去离开此处的良机,一直到出了流光殿方才缓下脚步。
晴姝和岑莹正在殿外等着,瞧见自家姑娘出来,忙迎上去:“姑娘,王爷没有为难你吧?”
晴姝是自小跟锦清栀在乡野长大的姐妹,她知晓姑娘是被迫替嫁,遂亦知晓姑娘想在这场替嫁中全身而退,所以定然不会轻易圆了这场洞房花烛。
可若对方执意进行,姑娘有意反抗必会吃亏,她担心的便是此。
至于岑莹,她跟这位自小被国公府抛弃的姑娘无甚感情,陪嫁过来也不过是执行宁国公给她的任务,辅助并监视这位替嫁新娘,一来不被王府识破,二来监视王府动静。
想来有件事她确实有些想不通,大小姐明明并不排斥这场亲事,甚至还为这场婚事亲手备下了不少东西,可不知为何,临出嫁前她竟死活不嫁,甚至甘冒欺君之险亦不嫁,箭在弦上,又不可能退婚,无奈,宁国公只能去寻早就被抛弃的锦沅汐替她出嫁。
一招瞒天过海,演了这一出替嫁的戏码。
欺君之罪当诛九族,被迫裹挟其中,所有人都必须演好这场戏,否则绝无好下场。
所以这替嫁新娘圆不圆房、受没受为难,她并不在意,只要没露馅便好。
锦清栀摇头,细想今夜之事,倒也不算为难。
想着刚刚出来她二人不在,那侍卫说王爷另有事情安排她们,心生好奇:“王爷刚刚安排你俩做啥了?”
晴姝却道:“王爷不曾安排,是老夫人。”
“老夫人?”锦清栀记得这个称呼,刚刚去别院传话的刘嬷嬷也说,是奉老夫人之命来接她去王爷身边伺候。
王爷的奶娘,王府的老夫人。
晴姝点头:“姑娘你刚进流光殿不多时,里面便出来一位衣着华锦的妇人,便是这王府的老夫人。”
锦清栀想到刚入流光殿时,有位老妇人在她身前提点,想来就是此人吧。
“刚刚老夫人让刘嬷嬷带我俩熟悉一下王府,同时给我们讲了一下王府规矩。”
晴姝接着道。
瞧见锦清栀手上的食盒,又生好奇:“这是?”
锦清栀目光亦回到食盒上,暂未解惑,只道:“边走边说吧。”
先时刘嬷嬷差丫鬟送晴姝她们回流光殿时,给她俩留了一盏灯,此时正好排上用场。
主仆三人就着这灯火照路,同往别院回去,锦清栀一路上亦给她俩讲了这绿豆糕的事。
流光殿。
待锦清栀离开后,守在王爷寝殿门前的人敲响了寝殿门,不待里面回应,他直接禀报道:“王爷,锦美人走了。”
顾承司并未入睡,只是关灯躺在床上,回想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奇怪事。
闻得外面心腹禀报,只简单“嗯”了一声。
既是重生,眼下有些事即便还未发生,他也可预料得到,这是绝好的优势。
思索片刻,又对外面的人吩咐:“你进来,本王有些事要安排你去处理。”
高陌闻令推门进去,先将寝殿灯点上,然后才去到王爷床前等候命令。
顾承司坐起身来,道:“明日皇上会来王府,你需提前安排,但又不可让人看出破绽。”
对此言,高陌却惊惑:“王爷怎知明日皇上会来?”
虽皇上确实对王府“格外关照”,但鲜少亲临,听王爷的语气,倒很是肯定。
顾承司之所以知晓,不过是因为上一世发生过罢了。
上一世他虽不曾遭遇雷伤,但因淋雨染了风寒,这王府遍布皇帝眼线,自然不缺人告密,次日,皇帝便亲自带着宫中御医,以给自己诊病为由来探虚实。
“猜测罢了。”眼下不便透露自己重生的遭遇,顾承司只这般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