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 宋七睁开眼睛悄悄下床,听见门口的布谷鸟叫,出门跟萧靖早快速离开。 “今天要去见你母亲吗?”宋七跃跃欲试。 萧靖早点头:“嗯,我还没告诉我母亲你要去,可能招待不周。” “不碍事,今天一起上课师兄弟姐妹给我送了好多吃的,不用伯母做饭了。” “……你人缘还真好。” 两人出了宗门,法船就在空中慢悠悠游行着,他们坐在船头,观赏银白圆月,心情轻松。 “小早儿,白天二师兄有为难你吗?” “没有啊,二师兄为什么要为难我?”萧靖早不解扭头询问,清澈的眼眸在月光下烨烨生辉。 宋七搓搓额头,她今天回来的时候,发现小早浑身的天赋力都空了,身上都是汗水和泥土,头发散乱,一副被人蹂躏了的样子。 可是萧靖早待人真诚,丝毫不觉得溪明流是在为难他,反倒以为这是二师兄真心给自己的训练计划。 溪明流一腔捉弄师弟的热血,被萧靖早无视得彻彻底底。 最关键的是,萧靖早是个老妈子属性,自己按照溪明流给的计划训练完,还去溪明流耳边不断磨叽,让他收拾收拾这,收拾收拾那,扰得溪明流笑容都快挂不住了。 溪明流打坐之前还在想,新来的师弟妹怎么一个比一个难搞,而且还是两种极端,一个给予他深刻打击,一个让他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没着没落的。 相比之下,还是大师姐看着可爱一些。 宋七想起大师姐对她说的这些,摸摸鼻子,无声笑着:“那就好。” 法船停在人族主城,萧靖早拉着宋七在巷子里七拐八拐,终于到了一条胡同里。 胡同里很脏乱,有很多平民和奴隶在这里生活,整条胡同都弥漫着萧条低迷的气氛。 宋七走在他们中间,心头微沉,无论见多少次,她都无法直视大陆规则。 “当初天赋仪式,我就是想到了自己的前世,所以才希望更多人能摆脱厄运,不要重蹈我的覆辙,但我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 萧靖早吐出一口气:“我说多了。” “没事,这也是我希望的,相信等我们成长之后,能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改变大陆规则。” “不好办。” “尽量。” 萧靖早抬头,两人相视一笑,此时此刻,他们有着共同的目标。 胡同深处倒是没什么人,黑暗中矗立着一盏小灯笼,照亮了前行的路。 灯笼下是一扇隐蔽的砖门,刚来到门口,宋七就听见里面传来的咳嗦声。 宋七注意到萧靖早浑身一僵,张了张嘴,试探问道:“你母亲的身体……” “已经开始不好了,母亲前世是二十年后走的,年仅五十三岁。”他压抑着闷声。 五十三岁,对大陆修者来说,不过还是没长大的孩子,就算是宋七以前的世界,逝去的也太早了。 小早儿心里很难过吧。 宋七颔首,上前敲了敲门。 屋里咳嗦声戛然而止,宋七扭头询问萧靖早,萧靖早擦擦眼睛,清清嗓子,扬起欢快的嗓音:“娘亲,是我。” 屋门很快被打开,一张瘦削微黄的脸出现在门里。 妇人果真如宋七想的那样,三十多岁,额发微微有些散乱,身上还扎着围裙,手上有面粉,笑起来温柔不已。 萧母顿了一下,看向宋七:“这位是?” 萧靖早上前介绍:“娘亲,她就是我跟你说的宋七,我的四师妹。” “啊,快进来快进来。”萧母忽然抓住宋七的手,往屋里带。 宋七微顿,看着自己的小手被抓在大手里面,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这双手真温暖,虽然掌心粗糙也不宽厚,但却给人一种很可靠心安的感觉。 难道……这就是母亲的感觉? 宋七想得出神,下意识回握萧母的手。 被冷落在外的萧靖早:“……”这、这怎么、把手还牵上了? “小七啊,我之前就听靖早说过你,多亏有你,他才能摆脱命运,成为修者,咳咳咳,我该谢谢你。”萧母把宋七摁在小屋子里的竹椅上,走到不远处的橱柜边,开始大包小包地往外拿吃食。 宋七走去帮忙:“伯母,我来帮你。” “哎呀,不用不用,你去坐着,我啊,天天在家没什么事,就爱弄一些小点心,可是靖早也不经常回来,我自己又吃不完,就都存着了,听说你喜欢吃好吃的,正好你来了,就是不知道符不符合你的口味。”她笑容和煦。 “伯母……” “没事没事,你还小呢,吃得多点长身体啊,来,伯母给你倒点花露,这也是我自己酿的,你尝尝。” 宋七垂眸站在一边,听着她和风细雨的关爱,心中那块因为是孤儿缺失的地方似乎流淌进一捧温泉,枯寂被温暖充实,碰撞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正默默走到一旁拿茶盏的萧靖早:“……”四师妹她脸怎么红了? 萧母虽是普通人,但在傲虎萧家也生活了半辈子,见过的人不在少数。 宋七那么小一个孩子,听儿子说她是孤儿的时候,萧母本就对她心有怜爱,此刻见她乖巧立在自己身侧,双手捏在一起有些拘谨的样子,就知道她没感受过什么爱。 儿子打小在萧家除了自己爱他,也没人爱他,想到他们师兄妹差不多的过往,萧母对宋七无比心疼。 她叹口气抱住走神的宋七:“好孩子,伯母知道你不容易,你是靖早的恩人,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叫我一声干娘。” 宋七出神,没反应过来。 娘这个字自己从未肖想过,可萧母的面庞格外慈祥,仿佛有种叫人沉沦的魔力:“干娘……!”艾玛,自己咋这么不要脸!叫出来了! 萧靖早:“!!!”完了!家被偷了! 今天这顿饭吃得,萧靖早很郁闷,宋七难得默不作声当个乖巧女孩,因为热闹,萧母话也说得更多,开心地哈哈笑。 最后走时,萧母还给宋七打包了一大堆糕点,叮嘱她下次过来多穿些衣服,晚上露水重,别着凉。 听见这话,萧靖早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他被整整无视了一个晚上。 回去的法船上,宋七不好意思地戳了戳萧靖早稍显落寞的后背:“那个……不好意思啊,去你家一趟,认了个干娘。” 宋七声音越来越小,萧靖早不理她。 小早儿一看就生气了,宋七挠挠额头,想解释来着:“我……” “没什么。” “嗯?” “你我本就是同门师兄妹,有着不可分割的纽带,所以,你认我母亲做干娘,也合情合理。” “你……不生气?” “生气。” “……” “我生气的是,你一去母亲就不理我了,可你去了,我母亲非常高兴,更何况母亲说得对,你我过往相似,你又是我恩人……还是唯一一个知道我秘密的人,宋七。” 萧靖早扭头,少年粉嫩的唇扬了上去:“如果是你的话,我愿意把母亲分享给你。” 宋七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又想不到,最后重重点头:“嗯。” 法船越走越远,空中只留下两人的争论声。 “那以后私下里你要管我叫哥了。” “不行。”自己两辈子竟当姐姐了,叫别人哥哥太害臊了! “要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