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是纪襄拿着纸条的第一个想法。
三皇子想要夺嫡,机不可失,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很快的,还未等她压下前一个念头,就又冒出了新想法。
敞开的院门后,她低着头目光专注的看着纸条,围绕着院门大树转圈,最终,在树下蹲下。
那纸条上赫然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隶书字体——若有意合作,先展示诚意,孤自观之。
字体最能表现其主的真实想法,字里行间谦虚但却尽显孤傲,尤其是那个孤字,可只有太子才用的了的!
很难不让人怀疑这位三皇子以经商来沾光养晦,甚至笃定自己是真正的胜利者。
纪襄拧着眉头,却不显慌乱,且不提这位三皇子是自信于她是罪人一个,不敢胡说八道呢,还是说这般笃定自己自己说出去便是性命丢失,而他顶多会被称为鬼迷心窍,至多是罚至皇陵……
因着他们身份不对等,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这个纸条本身便是一种诚意,对方肯透露出把柄,相信自己能掌握话语权。
打住自己越想越偏的脑洞,纪襄将纸撕成细碎的小片,又将它们分开埋入树底下。
埋好之后,她拍了拍手头的灰土,重新站起来,抬步移到厨房。
厨房的环境干净整洁,唯独一只昨日熄灭的蜡烛摆放在桌子上,道道红色的蜡烛油沾在桌子上,地上的那只飞蛾早已消失不见。
纪襄先是看看飞蛾消失前的地方,又是抬脚观察,又是翻地寻找,最终在纸窗上寻到了那只翅膀被火熏干的蛾子。
她的面色陡然一沉,盯着看良久未回过神,好半晌,方才喃喃自语,“所以,这是无害的?”
可是为什么?
她左思右想未寻出答案。
此次算是她聪明反被聪明误,疑心老翁是想害她,可事实上这只飞蛾依旧有余力振翅起飞。
亦或者说其实害处藏着什么她看不到的地方,毕竟最后飞蛾还是死了呢?
她将那句即将呼之欲出的话咽回口中,细细拿帆布包裹起那只飞蛾,再将其丢出,便是转身寻找董小宛。
后院堆放柴火的灶台旁边,董小宛正和纪襄的妹妹说悄悄话。
吱呀吱呀的木板转动声中,她耐心的给纪小妹的布袋子打了个活络,又是温温柔柔的揉了揉纪小妹那软绵绵的头发。
“董姐姐,阿兄真的会同意让我当您的徒弟吗?”
像是有些忐忑不安,纪小妹努力仰着自己的小脸问她。
董小宛微微笑着点头:“你既然这般诚心想学,那我便会教你的。”
她的目光静静的看着纪小妹手中的袋子,眼神却有些感慨与柔和。
就在昨夜她察觉到了老板所品尝的糖的味道,里面那所难以言喻的情感,以及那不可能是第一次制糖,而是失败好多次才成功的用心,都令她产生了丝丝好奇。
她发誓这只有一丝丝……
再然后她便是蹭着老板熟睡偷偷的溜到纪小妹房中忽悠……啊,不是,是长篇大论的诉说。
思及此,董小宛的眸光闪了闪,看上去宛若一只狡黠的狐狸,她半蹲下来,与纪小妹齐平,细声细气的问道:“那么小妹,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叫什么吗?”
“纪流风。”没有料到董小宛会这样询问,是以纪小妹有些瑟缩了一下,又是小声的捏了捏衣角。
“我现在叫纪小妹,因为姨姨说贱命好养活,等我——等我及笄礼过去之后才可以换名字!”
她说的姨姨是她父亲那边的亲属,而不是她的娘亲。
这个朝代有一个最独特的地方,男女子成年之前都没有自己的真实名字,只能被唤乳名,而成年礼无论男女,皆在十五岁举行,男子较女子多一个礼仪,便是在二十岁举行的及冠礼。
“我弟弟叫……纪流云。”
最后三个字像是在嘟囔,以至于董小宛根本听不见她说了什么。
“这是爹爹取的名字,原本阿姐的名字唤作纪流襄的!”
后来爹爹觉得这个名字会给阿姐带来霉运,于是擅作主张把流字去掉。
再再后来……爹爹死了,再也没有人给他们改名字了。
其实到这里为止,她的记忆就有些模糊了,毕竟她也才十岁出头,想到这个,纪小妹难过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她只有母亲和姐姐弟弟了。
自父亲死后,亦或者说更早,自她们被宣判流放边关时,其他亲戚都冷嘲热讽的,恨不得来踩一脚。
纪小妹有些茫然,她年岁尚小,还不知道那究竟意味着什么。
董小宛眼底带上了些怜爱,她伸出双臂轻轻抱住纪小妹,柔声宽慰着:“别难过,以后我做你师父,教你制糖,像对待家人一样对待你如何?”
"啊?嗯!"
纪小妹乖巧的点头,脸颊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的,像两颗小黑葡萄,看起来很是招人疼爱。
“那么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别告诉你姐姐好不好。”
纪小妹的眼神有些躲闪,随后伸出小拇指,一副是天真无邪的样貌看着她。
“我们来拉钩,一百年不许变!”
“好!”
到底还是孩子,忘性大。
董小宛伸出了自己的手指头,一大一小两只手勾在一起,一起哼唱着那首童谣。
“拉钩上下,一百年不许变——”
稚嫩的声音中泛着喜悦,纪小妹轻轻的吟唱着这句童谣。
纪襄走进院子时,便听见两个人在说着这么幼稚的誓言,不禁嘴角噙着浅笑。
“阿姐!”
纪小妹脸涨的通红,错过了身,呐呐的开口道。
“阿妹何时来的?”
像是随口一问,纪襄转头看向董小宛,笑着说道:“既您有意想让阿妹拜师,那么我替阿妹道声谢了,这可算是我占便宜了!”
“不,其实说到底还是妾占便宜了,纪流风她天资甚佳,举一反三皆是无错。”
董小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