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太女见他得意,笑道:“我有登天梯,你可有鹊桥会来衬?”
常衎反问:“真笨,你怎么就知道我与你想的不是一处?”
“这么自信?”
“那你先说。”
“我想的是釜底抽薪。”
常衎接话:“管他什么贪墨不贪墨的,朝堂直接光明正大的派钦差去查,查了就有动静。”
皇太女也笑:“有动静就有人害怕。”
常衎继续道:“害怕了,赵慈的信不就来了。”
皇太女摇头扺掌,笑着夸他:“你呀你,真真是个黑心肠的狐狸。”
常衎抱着她,头抵着头也笑:“彼此彼此,荣幸之至。”
皇太女很早的时候就发现常衎是与自己心意相通的那个人,她的想法不必开口,他心里就能猜到,。她要做的事情,他必会不遗余力的支持。他们相互依赖,也相互扶持。
真好,有个这么懂她的人,荣幸之至。
皇太女扒着吏部的名录找了许久,终于从里头寻到了个能胜任钦差的妙人。
她在六部衙门里发了脾气,不论亲叔远近,不论门第派别,有一个算一个,统统指着鼻子骂了一气。
看那些个老油子们臊眉耷眼的低了头,她才吃一杯茶,坐下来慢慢的跟他们磨。
“常言道,福积三代,财散一水。陛下在南平州辛苦操持了几十年,好容易攒下了点儿家底儿,一场大水,就这么没了,你们自己说说,叫孤怎么不生气。”天灾里数水患最恶,一场大水过去,地上冲的干干净净,除了污泥和腐木,什么都剩不下。
那是她的家业啊!是她母亲和爹爹给她置办下来的家业!待日后国库富足了,打去西边,南平州就是她大秦最要紧的粮仓。
这群狗娘养的老货,眼里只看的见赈灾银子那丁点儿苍蝇肉,窝囊!没出息!一群废物!
“老百姓没了窝,老老小小张着嘴都要吃饭,狗胆包天呐!赈灾银子也敢动?那脑子里面塞得都是草包么?”
皇太女骂的累了,招招手,喊王子瑜到跟前来,替她给这群蠢货们摆道理。
王子瑜为詹事府中舍郎,未经科考,乃皇太女从高阳书院提拔出来的人,他是纯官,寒门出身,上无父母,下午妻儿,年纪轻轻孤身一人,只主子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也不惧。
面对着满屋子官阶比自己高的大人们,王子瑜朝皇太女作揖。
直正身子,清嗓子便道:“诸位大人,方才主子的话,诸位大人也都听见了。更有一道的是,今年南平州的水发的汹涌,上游南平州暴雨淹了田地、城镇,百姓流离失所,朝廷赋税亏损,这可不是一时之祸,万一泄洪不及,叫上游的河道改了线,三伏天后、种新麦那会儿,才是更大的天灾呢。”
“诸位大人也都看过北边的地势吧,下游相州、东雍州是北边的粮仓,秋时断了水,春粮无收,北边大几十万人口呢,来年开春全指着朝廷赈灾?那得多少银子去填这项亏空?即便是筹了银子赈灾,南粮北调,平江府的那些个奸商,哪个不削尖了脑袋想揭这层皮。”
“层层克扣盘剥下来,撒出去的银子有三成用在老百姓身上,那都是了不得的功绩。”说道这里,王子瑜指天的手指都在发颤。
朝堂上看到的那几个简单的数目,真落在老百姓的头上,那都是命啊,活生生的人命!说着,王子瑜不禁落泪哭了起来,言语哽咽,“治水才是大计。上游丹江治理好了,相州、东雍州也能沾光,马赣河改道的祸事犹在眼前。灾要赈,人要救,水也得治。”
王侍郎勾着头掉眼泪,跟前的一众大人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开口说话。
“哼。”皇太女冷笑,就知道会是这个现况。
都是成了精的鬼,一缸黄汤里搅出来的,无非是你多点儿我少点儿,论干干净净,这些人还真不如跟着怡亲王从青州来的那些个大老粗们干净呢。
“众位爱卿,甫才王子瑜说的那些,都听清了?”
“听清楚了。”
“听清楚就好。孤不管别的,天灾也好,人祸也罢,杀头掉脑袋,那是真相大白以后,刑部要操心的事。孤今儿把话就撂这儿了,自愿应这差事的人站出来,没别的要求,孤拨银子给人,百姓要救,洪水要疏,上游丹江不改道,还得给孤详查里头的实情,孤许他儿孙荫封。”
指节敲了敲桌子,清脆地扣在诸位大人心坎上,“当然了,若是承了差事,却负了孤的厚望,《新明律令》就摆在刑部的书案上,李甫孽也在,诸位有看不明白的,这会儿就能同他探讨钻研。”
摆在众人面前的,是个难差,更是个美差。
当今天子膝下只皇太女一支血脉,无有党争站队的抉择,太平天下,军功立身更是渺茫,谁要是承了这差事,办得好了,回来便是皇太女跟前的宠臣。
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倘若办的不好……可就……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敢站出来应声。
东宫厚爱,可未必人人都有豪赌一把的胆子,能带上这顶官帽的多是寒窗苦读十数年,换来当下的安逸。
“微臣斗胆,愿担此任,为天下黎庶,鞠躬尽瘁,倾绵薄之力。”众人之后,靠近门口的地方,站着一瘦小少年,他并非在六部衙门行事的官员,而是詹事府跟来的一个小小洗马。
人群中有年纪大的老臣,望那少年一眼,敛眸摇头,当即开口陈情:“殿下,此人出身有碍,当初君后还在内阁行事,便明文下的命令,萧家子嗣可为小吏,然不得为要差。”
那少年生了副同他曾祖父一样的清淡相貌,单是看他的眼睛,就知道是云中府萧家的人。
云中府萧家……
那可是清流一派从前的老大哥。
彼时,女帝初掌后梁朝堂,首辅萧一鸣与南院王周英毅各自结党,一文一武把持朝政,更甚,妄图左右天子抉择。多亏了陛下与君后以过人胆识平定两党之争,才有了后来天下一统的盛况。
萧家祸害朝堂的事情,就如同马赣河几经改道的河床,密密麻麻,数不尽,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