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太危险了,而且你从来没接触过死人,如果过度的惊恐躯体化了,是会被那些哨兵察觉的。”
“我们现在就想办法走。”
“……”莱蒂斯闭上了眼睛,不再看尼尔森。
呼吸,呼吸。死者的气味充斥着她的鼻腔。
她既然被委任以这个案子,那就要为死者找到真相。
“不。”于是她说,喉咙里因为反胃而上升的胃酸有种灼烧的疼痛,“不能走。要先看看尸体……身份,死因,状态……我必须弄清楚,为什么会有人死在这里。”
伴随着冰柜里腐朽的冷气,他们合力从其中搬出一具尸体。
莱蒂斯在愤怒。
她冷静得很快,这倒让侦探有些佩服。但直面死于非命的尸体时,大起大落的情感几乎是必然的,尼尔森默默拉高了精神屏障。
他完全猜得到,在莱蒂斯看见尸体后,会有岩浆般的愤怒在这个房间里爆发。
那是一个苍白的男人,睫毛和发尖都沾着冰霜。他的表情扭曲得不成样子,几乎像是一张恐怖而非人的面具。他的身体瘦削,且遍体鳞伤。抓痕,淤青,烫伤,鞭伤,在金属解剖台的衬托下惨不忍睹。
他的下身一片狼藉,手臂上有密集的针孔。后颈有重复咬痕的腺体意味着他是一个向导。如果一个向导频繁被逼入结合热,又频繁被不同哨兵强行结合,那么光是他受到的精神折磨就足以让他崩溃。
何况他身体上还有这么多伤。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向导不应该是被哨兵守护的对象吗?
莱蒂斯在乡下长大,觉醒后又没离开过圣所,任凭她再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向导被折磨成这副样子。
尼尔森主动开口,打破沉默:“你听说过‘向导之旅’这个东西吗?”
莱蒂斯将视线从尸体上移开,她的目光如同荒原上遇到陷阱的野兽。
“三件事。”尼尔森没有被吓到,语调没有一点变化,“首先,药很流行,很多人趋之若鹜,但它会导致生理病变,改变神经信号,影响神经递质的释放,最终引起精神崩坏。”
“第二,哨兵们感官灵敏,药物对他们的影响和成瘾性都更强。”
“第三,向导能转移人精神上的负担和负面影响到自己身上,然后慢慢消解掉。这些负担本质上也是种神经信号。”
莱蒂斯身上的攻击性陡然升高,她开始明白了。
尼尔森接着道:
“一开始是谁想到的这个主意,肯定已经没人知道了,但这种产业的起因其实非常简单。”
“哨兵想体验药带来的快乐,又不希望精神受到影响,所以逼迫向导将药物成瘾导致的病变的神经信号,从哨兵身上转移到自己身上。”
“于是,哨兵获得了快乐。而行走困难,身体发抖,嗜睡,呕吐,认知障碍,判断功能异常,以及致命的药瘾,全都由向导承担。”
“之后,他们又发现,除了精神上的好处,他们还可以趁机在这个过程中从向导身上获得身体上的愉悦——就像他们一直在做的那样。”
“哨兵们大多具有较高的社会地位,这种能让自己毫无风险又飘飘欲仙的方法迅速发展成产业。然后,有钱的普通人也加入进来,于是这样的场所越来越多。”
“这些地方会专门高价雇佣缺钱的哨兵做安保,因为哨兵能迅速定位想要逃跑的向导,把他们抓捕回来。为此,一些哨兵们甚至被配上了军用的半自动机械臂。”
“在这些人的说法里,这种过程被称为与向导共同进行的心灵净化之旅,尽管那些向导的精神和身体都饱受折磨。一个向导最多坚持不到一年就会死掉。但没关系,他们可以再找新的向导,更多的向导。”
“这就是‘向导之旅’。莱蒂斯。”尼尔森挑起嘴角,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这是一种嘲讽还是一种无奈,“不过你瞧,至少有一件好事是,我们终于查明白瓦夫.埃蒙和海克.雷德到底在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