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
在听到自己名字的这一刻,那本要抬腿向前的脚步却猛地一顿。
敏感和多疑唤醒了采兰心中艰辛埋藏的脆弱,也拦下了她离去的脚步。
虽然她不愿刻意去偷听,但拢香阁里,玉无香和幻梅刻意压低声音的话语,就如同一把重锤,一下一下的敲击在采兰的心间,凿开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缝!
“采兰品阶低贱、资质平庸……没资格当任拢香阁副灵主之位……”
“……这卑贱之躯配不上在……身边服侍,更配不上得灵主殿下青睐……”
“风神殿下……身份尊贵……怎么可能随意与他人攀扯……”
采兰站在门外,听不大清楚具体之言,隐约听着玉无香与幻梅断断续续的几句话语传入耳中,仿若兜头浇了一盆凉水!
双拳揪着自己的衣裙,紧紧攥起,指尖一点一点的扎入肉里!
这一瞬间,采兰只觉全身冰凉麻木,像是在一寸一寸的冰封,一行清泪便不受控制的顺着眼眶滚动而下!
原来,在她们的眼中,自己竟还是这般不堪!
她承认自己始终是有些卑懦的。
她知道自己才情、容貌、出身、眼界皆比不上玉无香,比不上幻梅,甚至可能比不上花界诸位副使!
既如此,她便执意在仙界,修一个谦和恭敬、温婉纯良!
漫漫百年间,步步谨慎,勤修苦练,小心翼翼,同玉无香比肩而立,从来也未出过差错!
采兰不禁垂眸,涩然一笑!
什么亲密平等,什么姐妹情深,身份差别悬殊,终究不过是个外人罢了!
冷风拂面,双腿沉铅,就这样一步一步挪着步伐,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踏出的拢香阁。
方才在殿外,听到的那几句话语似乎仍是在不停重复,萦绕在头顶,挥之不去!
她试着大口大口的呼吸,她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了!
整个人好似丢了魂一般,脚步虚浮,只顾着跌跌撞撞的朝前走着!
“砰!”
采兰失了神,未曾留意前方,迎面便撞上一人,只见她微微蹙起眉心,轻轻抬手,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胛骨,抬眸瞧去。
“呦!这不是我们的采兰殿下吗?走路要留神!我瞧您这脸色怎么这么差呀,怎么了这是?”
“刚刚我看见幻梅副使进了拢香阁,怎么?你被赶出来了?”
“被赶出拢香阁不算什么,被赶出了瑶池清谈宴,那才是真的丢了个大脸面呢……”
“你别胡说,灵主殿下一向待她亲如姐妹的。不过,你日日随侍在灵主殿下身边,挣得了多大的面子,这有什么话,是连你都不能听的?”
“你懂什么?什么亲如姐妹,不过是灵主随口一说,客套而已啊,就她还当真了!”
“就是,有些体己话、机密要事,到底是不能说给一个外人听的,也不仔细掂量掂量,真以为自己凭着谄媚之术讨好灵主殿下,就可以与灵主殿下平起平坐了吗?”
“就是就是,不过就是下界一个不知来历的野丫头,也想着爬到我们头上?”
……
采兰神色愈发阴沉,脑中混沌,只觉耳边一阵吵嚷叫嚣,嬉闹嘲笑,明明近在耳边,却好似远在天边,听不清任何一个字,却搅动着内心的池水浑浊翻腾!
她环顾而看,眼前的一副副面孔,绝色添丽质,狠辣如蛇蝎!
眼角眉梢间,挂着嫉妒,藏着毒针!
面对着这些冷言嘲讽,风言风语,采兰除了憋闷,半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口。
原因是,她竟破天荒的,第一次觉得她们说的真实准确,毫无错处!
可也正是由于这点,她心里这么多年积攒的愤懑、憋屈,彻底压倒了她,让她窒息!
“让开!”
她涩然阖眸,掩盖了那已然蓄满了眼泪的通红双眸,紧闭着双唇,不管不顾的用力擦撞着那些人的肩膀,迫使挡住了去路的她们,生生让出了一条细缝,神色决然的穿过那些花仙的阻拦,只想逃离而去!
拢香阁的八位副使,除了幻梅之外,其余人对待自己向来是这副嘴脸,不过因着自己是花界副灵主的身份,又忌惮着玉无香的威严,致使她们除了敢说这些冷言嘲讽也实在没什么新鲜花样!
不搭理就好了!
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
不是么?
突然!
一名花仙眼珠微转,将手中的一封信纸缓然打开……
这是方才风神殿下遣人送过来的回信,由侍女收下,本欲送回采兰的寝殿,却不曾想碰巧在半路,被她们几人截了下来。
此时,望着情绪愤怒,慌张逃走的采兰,那花仙却故意提高了音量,大声的念了出来:
“采兰姑娘,仙姿玉貌,蕙质兰心,奈何风离资质平庸,珠玉在侧,自觉形秽,你我二人向来缘浅,终是辜负了姑娘的一片情深,现将此玲珑珠交还姑娘,还望姑娘早日寻得命定之人,与之幸福合乐……”
耳畔边的话语渐渐清晰,采兰面色一僵,疾行的脚步瞬间停下!
“风离?”
就在方才,她才将这封信连带着一颗玲珑珠,装进了布袋交予了风神殿下。
此刻,又怎会?
采兰红唇微动,嗫嚅了几句,双眸猛然睁大,胸膛开始剧烈起伏,呼吸渐渐变得沉重而困难!
“你们……”
她怔然抬眸,紧紧攥着衣裙的双拳控制不住的剧烈颤抖,急切回身,抢夺着那位花仙手中的信纸,吼道:“怎么会在你们手里?给我!”
“玲珑骰子安红豆,呵呵呵……你们还别说,采兰殿下这玲珑珠做的还蛮好看的哈,啧啧啧!只可惜呀……”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就凭你的品阶,人家风神殿下怎么会喜欢你?你知道你做的这玲珑珠叫什么吗?这叫痴心妄想!”
……
“闭嘴!”
采兰双眸涨满了血丝,渗着殷红,银牙几近咬碎,怒喝一声:“都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