妫毓原本以为, 会看见圣女恶心或鄙夷厌恶的视线。祂并不会因此而感到冒犯和痛苦。圣女从在神殿之时就一直很听话,她被教的懂事而纯粹,将神祇的禁令当做不可违背的原则, 在内心深处认可真神的一切神谕。 因此,圣女也一直都视男女亲近, 情欲, 怀孕之事为脏污之物。 即便这些事落在神祇的身上, 也同样是令人憎恶的。 奚依儿的心声安静了一瞬间。 在这样的寂静中,神祇原本古井无波的心境,也不知不觉升起一丝些微的慌乱。 [怀孕。] 妫毓默不言语, 指尖却不知何时缓缓缩紧。 女子的脑海中, 渐渐浮现出了一个小妫毓的模样。脸颊上带着点婴儿肥, 银色的头发,金色的眼瞳,大大的眼睛中含着一点水花, 懵懵懂懂,伸出带着些肉肉的小手, 踮起脚尖扯住她的衣摆,小声的说道,“圣女姨姨。” 奚依儿的脸颊浮上了一层浅淡的薄粉,耳尖都红了起来。 好好可爱。 奚依儿摇了摇头, 咬住了下唇, 蓦然猜到, 是神祇厌恶自己的身体, 才会那样待自己。 奚依儿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神祇,指尖轻轻揪住妫毓的衣摆, “妫毓与其他人不一样,您是神祇,是自日月精华内诞生的高贵物种。您受孕也定然是符合着天地运行的规律。” 她在心中为妫毓找着理由,分明眼前之人已经变得污秽不堪,奚依儿却也能找到可爱之处。 [她喜欢妫毓的身体,妫毓身躯的每一寸在她眼里都是完美的,祂腹中的胎儿,也定然是完美的。] 奚依儿柔软的看着神祇,眼眸真诚的注视祂,“请您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好吗,会很疼的,求求您,保护好自己。” 奚依儿轻轻的笑着,爱意从眼眸中流淌,心中的情意并无一分脏污之处,像是温软的溪流,将她眸中的人浸入其中。 这与神祇印象中脏污的,粘稠的,不洁的贪婪欲念截然不同。 因而神祇并未对这种情绪感到厌恶,也不曾发现,这种温柔的情愫,与祂严禁的脏污情欲,出自同一种感情。 “嗯。”妫毓偏开了眸。低声应道。 知道祂现在身子辛苦后,奚依儿的心似乎变得更加软了些,像是对眼前的男子摊开了所有脆弱之处的小兽,能够任由祂轻易的伤害自己。 她忍不住,夹了更多的鸡肉放在妫毓的碗中,“您多吃一些。” [妫毓现在需要营养,她要出去努力的干活赚到银钱,好好的养祂。] 圣女的心意可笑又幼稚,神祇哪里需要她来养,祂也根本就不需要这些无用的凡间营养。 祂需要的是人的信仰,吞噬这方世界。 “您是不喜欢吃这些吗妫毓,您喜欢吃什么呀,您说,我明天买来做给您吃。”看着妫毓吃的不多,单纯的圣女捧着下颌,满眼都是期冀又甜蜜的柔情。 “喜欢。”妫毓默默将一块肉放进唇中。祂对这些吃食都无所谓,但莫名的,不想让圣女感到失望。 夜深了,妫毓很听话的将食物都吃干净了。奚依儿将餐盘拿出去,洗干净,水有些过分的冰凉,她用井水冲洗干净手指,眼看着原本葱白柔嫩的指尖变得红肿。 奚依儿回到房屋,妫毓正站在窗前,她连忙轻轻揪住男子的衣袖,“您别站在这里吹风了,快到床榻前躺下。” 妫毓跟着奚依儿走到床上,被女子按着,坐在床边。 奚依儿微微蹲在祂面前,似是想到什么,指尖轻轻触碰在妫毓的腹部,心中酸软,“疼吗一定很难受吧,对不起,都是我不好,竟然没注意到。您躺下,我帮您按揉一下好吗。” 妫毓顿了片刻,没有动,奚依儿有些着急的抬眸,忧虑的看着祂,男子便垂下眸,默默躺倒在床榻上,浑身僵硬。 奚依儿的指尖轻轻按揉在妫毓的手臂与腰肢上,男子微微躲了一瞬。奚依儿微愣,她下意识将目光落在自己的指尖。 女子的手已经不如在神殿之内的优美,柔嫩,而变得有些粗糙、红肿。 奚依儿攥紧了指尖,心尖升起了羞耻与狼狈。她怎么敢用这样丑陋的手碰触神祇。 她蓦然缩回了手,“对不起您,您早些休息吧。” 奚依儿起身,走出了房屋。 妫毓抬起眸,紧绷的身躯松懈了下来,被女子的手指触碰到的位置奇异的发烫,有些不舒服。 祂坐直身,轻叹。怎么女子,心思这样易变。 妫毓站起身,奚依儿缩在门外狭窄的走廊中,仿佛想要就这么将就一夜。 祂走过去,迟疑片刻,脚步放轻,手指按在奚依儿的后颈,将人弄晕了。她在自己面前,似乎总是过分的小心。 被她在意的手,的确看起来有些细小的伤痕,但也没有到不堪碰触祂的地步。 祂分明没有在意这种小事。 祂想要施术,将她的伤痕治好,体内的气血翻涌,腹部揪疼,额角渗出冷汗,却是半分力气都用不出来了。 妫毓微微蹙了眉,祂俯身,将人抱起来,走进屋内,放在了床榻之上。 男子坐在桌前的椅子上,静静合上眼。神祇本就与人类不同,祂不需要睡眠,不需要进食,祂也不明白,圣女为何用似对待人类一样小心的方式对待祂,反而将自己弄得浑身是伤,万分难受。 被时刻珍视的感觉,与被捧为神祇敬仰的感觉不太相似。后者的祂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物件,祂能够听到所有信徒心中的声音,愚昧的,仰望的,利用的,怨恨的。 可她的心不一样。 妫毓分不清那不同意味着什么,但被那样小心翼翼的对待着,被珍惜的藏在心里,仿佛祂是什么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