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仰,靠在椅背上。 原以为她这个女儿,被小娘养的,虽生出几分才貌,但没生出几分骨头,不免令人头疼。 现在却瞬间改观不少,抬起头,认真看着她:“哦?爹爹需要你做什么?” 白怜儿抬头,目光直直地看过去:“爹爹需要女儿,嫁给新娘娘,是吗?” 老国公眯起眼睛,正常人会说“嫁给新娘娘的弟弟”,白怜儿这句省略,却不是因为口误,于是老国公来了兴趣,抬手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得到示意的白怜儿,再次福身,认真地看向她的父亲。 “爹爹掌握一府,譬如暗水行舟,别人只闻船上弦歌雅乐,怜儿却知道,爹爹暗中所耗费的心力。” “我褚国公府,虽然家大业大,令人艳羡,但背靠的,其实也并不是万事无忧的根基。” “昔年追随太.祖的那么多功臣,如今已经飘零凋敝了不知多少,焉有我褚国公府,就不会重蹈覆辙的道理?” “手握如此重器,就是爹爹,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如今咱们褚国公府,恰巧就搅入了一湍激流。” “各方势力,都在对咱们虎视眈眈,稍有不留意,顷刻就要葬身虎狼腹中。” “所以爹爹您,现在需要一个可靠的人,代表国公府去联姻。” 老国公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她这个女儿,居然有如此见解,兴奋地示意她继续。 白怜儿便再次福身。 “怜儿之前想着嫁给表哥,也不全然是私情的缘故。” “如今朝臣都逼迫着陛下立储,陛下心里,未必痛快。” “若怜儿以国公府小姐的身份,嫁给别的世子,恐怕会惹得陛下心里不悦。” “但若嫁给表哥的话,表哥腿有残疾,无缘大位,陛下心中放心。” “若侥幸生下一子,从此之后,咱们国公府便更得飞天之助了。” “现在怜儿蒙幸,居然被新娘娘看中,那嫁给新娘娘,其实也是一样的。” “现在新娘娘根基未稳,若是与其联姻,就是雪中送炭的恩情。” “若娘娘将来真的成势,我国公府便是独一份的功劳,若是不能——” 白怜儿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上前几步,跪在他膝前,闭上双眼,流下一滴眼泪。 “若是不能,就请爹爹舍弃怜儿吧,怜儿只是一个小小庶女,于国公府微不足道,就算失去也没什么可惜,您不必为我难过……” 老国公瞬间愣在了原地。 他怔怔地看着自己这个女儿,以前只知道她像她的母亲,很乖巧,很听话,很柔弱,让他省心。 如今才知道,在她柔弱的外表下,居然有一颗如此炽烈的心。 老国公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扶在她的肩膀上,低下头,认真地看向她,语气郑重道:“你怎么会觉得,咱们公府,会抛弃白家的女儿呢?” 白怜儿茫然抬头,怔怔地开口:“因为女儿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老国公听了,忍不住哼了一声:“庶女又怎么样,庶女就不是我白先业的女儿了吗?我是太纵着你嫡母那房了,才会让她和她的女儿依仗身份,如此轻贱你们母女。” 白怜儿有些手足无措:“其实嫡母嫡姐也没有……” 老国公把手一挥,打断她:“你别为她们说话!” 反手将白怜儿拥在膝前,怜惜地抚摸着她的脑袋。 “你真的很聪明,像我白先业的女儿,可终究跟着你娘,见识短浅了一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你之前说了,别的公府都逐渐没落,只有我褚国公府依然屹立不倒,可知是为什么?” 白怜儿茫然摇头:“女儿不知……” 老国公轻笑一声:“那自然不全是因为太.祖荫蔽,最重要的,是咱们祖先传家的家风,‘玉骨’二字。” “玉骨”乃白家家风,每个白家人都知道,白怜儿知道父亲在教诲她,就抬起头,一脸求知若渴地望过去。 老国公看她乖巧求教的眼神,顿生几分爱子之心,爱怜地拍拍她的脊背。 “人行于世,皮肉皆可失,然无骨不立,我白家立世,靠的就是这根硬骨头。” “没有输的勇气,谈何赢的根基,瞻前顾后,首鼠两端,左右逢源,那是小人行径。” “如今满朝文武,都在筹谋着押注,你以为为父就当真没这个心思吗?” “可无论是光王府,瑞王府,还是其他乱七八糟的王府,依为父来看,都差着一点意思。” “我将你嫁给新娘娘那边,不是因为你是个庶女,不将你放在心上,而是这位新娘娘,对于咱们来说,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们褚国公府的摊子,已经太大了。” “咱们府上当然可以帮助下一任新帝,可新帝,会念咱们的恩多久呢?” “对于皇座上的九五之尊来说,只要有一丝背主之心,就是大忌。” “为父与今上情同手足,咱们府上多蒙陛下大恩,要是下一任皇帝是陛下的亲生儿子也就罢了,可下一任皇帝是陛下的侄子,那为父现在站队,将来该如何自处?” “不管是站哪边,都是在新帝心里扎刺罢了,如此一来,倒不如坚定地站现在这位陛下。” “忠心、玉骨,可能会被一时埋没,但永远不会被丢弃,这就是咱们家的立身之道。” 白怜儿瞪大眼睛:“爹爹……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给你惹大祸了……” 老国公笑了一下,摸摸她的脑袋:“你一个深闺女儿,能看到这步已经不错了,可比你那倒霉哥哥强多了。” 白怜儿立刻急道:“我哥他……” 老国公笑着拍拍她的脑袋:“罢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