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硕博八年, 曹欣背了无数的医书,从未感到觉得痛苦。 可是现在她是痛苦的。 背诗她是真的没有想象力。 不明白喝个水怎么都能引申到困兽之斗? 不明白掐朵花,阿父都要考虑树木疼不疼?天知道她掐的是地上的花儿?跟树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吗? 不明白为何别人多看他一眼, 阿父就多疑的觉得对方要害他? 其实让她写个上万字的医学报告, 对她而言都比写八百字的读后感来的容易。 不明白, 理解不了,所以就觉得背的格外艰难。 同样, 现在的中药方子也是, 大部分的名字曹欣都没听过, 几十张药方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真的紧张。 她曾经背了无数的医书, 什么病用什么药也都了解的很透彻,连药品成分都记在心里, 但是没怎么学过药是怎么做的呀? 她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脑外科医生, 跨专业已经够难了,一下子就来这么难?老祖宗太厉害了。 一两个药方靠着好记性死记硬背。 可这么多? 方寸匕、一钱匕、梧桐子大…… 虽然这些计量很是精准, 但她不认识呀!药名不认识, 计量的单位不认识……这怎么背? 太难了,太难了! 学医最要紧的是谨慎, 高矮胖瘦,年龄大小, 身体状况,用量不是应该都不一样吗?所以背了药方, 就真的能给病人看病了吗? 曹欣是这么想的,她也这么问了。 “先生, 这个方子, 幼童跟老者, 能一样用吗?他们跟壮年也是一样的量吗?”曹欣抬头看着张仲景,疑惑问。 张仲景闻言,脸上的笑容更胜了,他最喜欢这种不懂就问的孩子,于是道:“自然是要根据年龄跟身体状况有所增减的。日后你跟你师傅多学学就知道了。” 虽然不明白曹公为何要让女儿学医,但是张仲景觉得这个小女娘确实有这方面的天分。她很多时候脱口而出的话他也觉得很对。 “那怎么增减?”曹欣又问。 张仲景笑道:“根据脉搏、气色,病情的轻重……每个人的用药都不同。”这些都是他无数次总结出来的经验,现在毫无保留的告诉面前的小女娘。 曹欣哭了,真的哭了,眼泪刷一下就流了下来。 老祖宗真的很厉害,厉害到曹欣觉得他在发光,甚至刺眼的地步。 这得有多难,才能研究总结出这么多的经验,不管是姜医师,还是华佗师傅,或者是面前的张仲景先生,他们的行医路都走的太难了。可即便这么难,他们都走了下来。 看到曹欣哭,张仲景一下子就慌了,忙问:“可是那里不适?” 跟其他孩子不同,张仲景认可曹家小女娘的聪慧,知道她能清楚表达自己的身体情况,而且张仲景意外的是,她对百姓的疾苦,也能感同身受。 张仲景行医多年,见过无数的极具天分的孩子,曹家小女娘这样的,他并不感到奇怪。有些人生来多慧,那是上苍的恩赐。 只是慧极伤身,小女娘的身体不好,盼她少思无虑! “就是觉得先生好厉害,这么多的药方,一定是救了许多人,尝试了很多遍,受了特别多的苦,才能总结出来,太辛苦了。”曹欣吸吸鼻子,眯着眼睛道。 辛苦是必然的,但是听到别人说自己苦,张仲景就觉得似乎没有那么苦,而是道:“治病救人是我心中所愿,何谈苦?随心而行,不苦,幸哉!” 这是自己的选择,自己想做的事,只有痛快,何苦之有? “那先生有没有想过将这些方子传授出去?”曹欣伸手抹了把眼泪,认真道:“让后面的医者少些歧途,世上少些病患?让千百年后的人们依旧传承你的理想?” 乱世之中,朝不保夕,何谈传承? 张仲景愿意将这些方子分享给华佗,因为他是自己的知音,他们有相同的理想,可是……传给其他人?就有些犹豫了。 “等我阿父再厉害一些,能庇护更多人的时候,我就要他办一所学堂,请不能做游医的先生跟华师傅姜翁来做老师,教导更多渴望从医的学徒学医。”曹欣又道。 她知道张仲景必然是要离开的,他的伤寒论还没有完成,他还有自己的目标,因此哪怕看出自己的好转有问题,也克制自己不去多问,省的深陷曹家不得离开。 张仲景看着手里自己视为珍宝的药方,再看看小女娘坚定认真的眼神。突然笑了,伸手将所有的药方都递了过来,道:“给你阿父,望他日后能培养出更多的医者。” 如果曹公爱女之心不变,如果小女娘善心不变……他甚至有些期待无数医者的出现。希望人间少些病痛。 张仲景走的时候,曹欣送了他几块肥皂,跟一个口罩。她用愿力换了一卷纱布,让阿母帮着缝制成口罩,希望它能给张先生挡去一丝严寒,同时也给先生准备了好多耐放的吃食:肉干、烙饼…… 他走的坚定,那日下了雪,也没能阻挡他前进的步伐。 曹欣似乎第一次理解,阿父为何在情绪上头的时候有那么多的思绪。原来离别的时候,心脏确实有些不太舒服。 只是她表述不出来,只能说是因为体内离子发生变化,脑垂体分泌出情感因素……所以会导致人感受到难受。 每个人理解不同,阿父……不过是想象力更加丰富而已。 “似乎待来年春天再走,也是可以的。”坐在马车上,张仲景裹紧身上好友送的厚披风,喝着丁氏让人送来的姜汤,看着厚厚一摞烤饼,幽幽的说。天寒地冻,自己真是找罪受。 “那转头?”小厮忙问。 张仲景认真思考了一下,道:“走吧!虽然我本身没有那么厉害,但是好似在她眼中,我竟是无所不能,总不能让一个孩子失望。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