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一明很喜欢这里。 没有驻唱,没有表演、没有背景音乐,更没有花里胡哨的灯光和油头粉面的侍应生。在这里的一切,都是克制的、冷静的、有令人自在的距离和分寸感。 尹一明拍了张照,下次发给夏雪,这样能和她聊一聊自己的生活,聊一聊深圳这座城市,心想着“万一夏雪无法适应特瑞的工作和环境,她也可以来深圳,她一定会喜欢的……” “好奇怪噢,我明明酒精过敏,不爱喝酒,但我好喜欢在这种地方呆着哦……”李含章两只手把酒杯举在眼前,一点一点地转着杯身,静静地听着冰块轻轻碰撞发出的清脆声。 “我也很喜欢。”尹一明连带着冰块喝了一口,把杯子放在手中摇晃着。 “一明,等你喝完,我分给你一点好不好?不然浪费了……”李含章看尹一明已经喝了大半杯。 “好。”尹一明一口干掉杯中酒,把杯子递给李含章。 “含章,我们这边接到通知,说贺颜升部门助理,接手外联和活动,”刘思豆把烟灭了,坐回来,关切地问道:“她在酒桌上可是要把人推出去的,你这个酒量怕是会吃亏。” “嗯,业务重新分了,人没换,所以,我划给她管了,惠诗棋划给苗苗姐了……”李含章叹了口气。 “我现在和曾燕一起,”惠诗棋看了一眼李含章,“苗苗姐现在没那么忙了,只带工会和党办,和罗主任汇报。” 李含章默默地喝了一口酒,没说话。 “感觉如何?”尹一明扭头问李含章。 “还不到一个月,很多事她还是带着我一起找罗主任商量,倒是也没为难我什么,主任那边交代的事基本是姚晶晶在办,应酬也是带姚晶晶,她知道我酒量不行。”李含章边说边起身,站在露台边,静静地眺望远方景色。 “曾燕呢?我感觉你状态还不错,都好吗?”对于曾燕,刘思豆的关切会尽量含糊,避免触到曾燕不适的点。 曾燕正在吃水果,她慢慢放下叉子,双手交叉在桌上:“我还好,工作没有变化,党办的工作就是那几样,很枯燥,也没什么难度,苗苗姐基本不怎么管我,很放心我的。”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惠诗棋没看曾燕,拿起酒杯喝着。 曾燕一愣,有点不好意思,向前俯了身子,一脸期待的看向惠诗棋:“你好厉害,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看要不要说说咯,对方什么人,我们帮你把把关。”惠诗棋调整了坐姿,盯着曾燕。 曾燕歪着脑袋,用手撑着头,侧对着大家,很诚恳:“也没多久,就是老乡,一个律师。” 李含章“啊”了一声,马上坐回来,很是惊讶:“真的吗?什么时候的事?和我们说说,让我们也开心一下!” 曾燕端起酒杯和大家碰杯,喝了一小口,有点羞涩,用难得的柔声细语说道:“我想想喔,也没有具体什么告白,就是老乡会,总在一起,很照顾我,大家总起哄,就……” 惠诗棋眉头一紧,刚起个势想提醒曾燕不要重蹈大学恋爱的覆辙,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叹了口气,问曾燕:“你开心吗?和那个男的在一起。” “怎么说呢,”曾燕低下头,摆弄着水果叉,“没什么开不开心的,就是有人时不时地关心一下咯……他挺忙的,还要出差,不经常见面。”说完抬起头,把散落的发丝捋在耳后,看向大家,期望大家说点什么。 “他当然开心咯,你肤白貌美的……”惠诗棋有些发愁地看向曾燕,想劝说曾燕,被尹一明岔开了。 “他是什么律师,你了解吗?”尹一明问。 曾燕很认真地回答:“好像就是民事纠纷那种,我去过他办公室……” 李含章说不出来哪里不对,隐隐地担心曾燕,她默默地吃着水果,又无法控制的想起了肖鸿,“再知根知底又如何呢,人都是在变的”,关于真心假意的题,自己也不会解。 刘思豆觉得气氛变得有些奇怪,她亲眼目睹了曾燕的变化是好的变化,不理解为什么要去审判一段两个异乡人相互取暖的恋情,明明曾燕在这段关系中是得到滋养的。 “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哈。”刘思豆终于克制不住表达的欲望,把手中的烟重重地按灭在烟灰缸里,把头发向后一甩,一边举手示意一边说:“你们是想说曾燕的男朋友不靠谱吗?” 惠诗棋被这突如其来地直白给弄懵了,正要开口解释,刘思豆没等她开口,只管说自己的:“因为我不像你们是天天见面,所以在我看来,曾燕变美、变柔软,这是最为直观的。” 曾燕不知道刘思豆想说什么,定定地看着刘思豆,又看了看其他人。 “我比你们虚长三岁,比你们谈恋爱的次数也多一点,好的恋爱和对方身高多少、收入多少、家庭背景、兴趣爱好没有必然关系……当然大的前提是守法公民,人品过得去。我觉得更值得关注的是,自己在这段关系中,有没有变得更好,这种好一定是自己觉得好的那种好,就拿最庸俗的物质来说,有人给你花钱你觉得好,你快乐了,可以;你给别人花钱,你觉得好,你快乐了,一样可以……”刘思豆说着说着有些激动:“曾燕你可能并没有意识到你的这段恋爱好在哪里,还很模糊,没关系,至少我作为朋友,你今天的裙子很漂亮,项链也很好看。你男朋友一定很欣赏你、并且夸赞过你,所以你才会愿意愈发愿意在打扮自己这件事上投入金钱和精力,我说的对吗?” 曾燕点点头:“他说我不打扮也比很多女人漂亮,不过他见过的那些女人要么就是老乡,要么就是客户,那我肯定算是还可以的了。我见过有些老乡就是在关外那些工厂打工的,很普通的。”曾燕的脸上闪过一丝娇羞,但很快又恢复了严肃认真。 “那你喜欢这样的自己吗?你觉得自己美吗?”刘思豆同样认真且严肃地问道。 “哪有自己夸自己的……”曾燕捂嘴笑着说:“含章帮我参谋的,我不懂这些,我翻来覆去就那几件衣服,平时都穿工装,我也不爱出门,够穿就行……如果不是谈恋爱,我确实也不会舍得花钱买这种裙子的,不实用……” “但是好看啊……”李含章忍不住接了一句,忽然记起自己和曾燕第一次的分歧。 “你都说好看,那说明我没浪费钱,我就很知足了。”曾燕歪头看着李含章,笑着说。 “曾燕确实笑容多了。”尹一明好像突然理解刘思豆的角度。 “你们睡过没?”惠诗棋嘴里嚼着水果,突然凑近曾燕,冷不丁地发问,却大大方方的。 “嗐,我这循循善诱半天……你突然来捣乱……”刘思豆没忍住笑了,双手拢着头发,看向曾燕:“没事儿,不想说可以不回答……大家……” “就是发生过关系,才算确认吧。我是这么认为的,我也没问过他。”曾燕没等刘思豆给的台阶儿,直接坦诚回答。 “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