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召见江琅。
殿堂内,小皇帝背着手,来回踱步,难掩心中的激动。看见江琅到来,他兴奋不已,迫不及待地向江琅宣布了一个好消息。
“找到救公主的办法了!”
江琅心惊。一阵穿堂风起,一叶铜钱大小的银杏残叶从他肩头飘飞,落到远处的地面上。他抬头,询问道,“是何办法?”
小皇帝走来,指了指案上放置的物品,“你看。”
江琅顺势看去。
案上放置的是一枚青白玉,色泽通透晶莹,清晰可见玉中的淡雅纹路,是质量极佳的上等品。青白玉有掌心一半的大小,精致圆润。其被雕刻成了桃花的模样,唯妙唯俏,充满春意盎然的气息。
小皇帝介绍道,“月照古国昨日来一青鸟,交予朕这一枚玉佩,名为桃面符。”
小皇帝顿了顿,继续说道,“据青鸟所捎的信件来看,这桃面符世上仅此一对,一枚在此处,另一枚在公主身上。”
他边说边回忆着,似乎从未见月照公主佩戴过所谓桃面符模样的青白玉。不过他与公主的见面次数屈指可数,观察有遗漏也在所难免。
他告诉江琅,“此桃面符便为拯救公主的关键。你看青白玉的背面,是否有一处极其细微的凹处?”
江琅调转了桃面符,看向背面。
“桃面符为月照古国的灵玉,只是一直处于沉睡的状态,若不能唤醒其灵魄,那将看似与普通青白玉并无差别。”小皇帝拿起了案上的一支雕刻金笔,“唤醒灵魄的方法很简单,只需夫妻二人在这凹处刻下各自的名字,以此订立桃面契约。”
江琅愣在了原地。
小皇帝知道江琅心中的忧虑,宽慰道,“你与月照公主二人虽未正式结为夫妻,但一直有婚约在身,这在月照古国的习俗里,公主亦算出嫁。只要出嫁,便为外人,公主这辈子就算是跟了你了,算作是你的妻子。所以你只管放心刻下名字,拯救公主。”
江琅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怎么救?”
“桃面符的灵魄将会附入公主体内,祛除公主身上的疾病,让公主恢复为正常健康的状态。只是……”小皇帝轻叹一声,“只是这灵魄并不是能够永续维持的,需要你完成一件事情。”
江琅静默等待着小皇帝的话。
小皇帝解释道,“一年之内,你要护送公主,一路南下,前行万里路途,直至到达月影湖边。湖边仅有一个码头,届时一位渔翁将在码头处接应,你只需将公主交与渔翁即可。”
小皇帝顿了下,继续道,“明年,景和四年,也为月照百年。待到中秋,满月之时,月亮映于湖心,才可打开外人通往月照古国的通道。这是唯一能够打开通道的时刻。所以你务必要把握住这百年一遇的机会,切莫耽搁月映湖心的这一时刻,不然……”
小皇帝的眼神混杂着担忧与暗淡,“不然,公主将无法回到月照古国,桃面符的灵魄也将随之消散,公主……恐怕会就此离世。”
江琅低声喃喃,“臣明白了。”
“当然,公主能够成功回到月照古国,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事,起码生命有了保障。但……你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小皇帝低头沉吟,再抬起头来,告诉江琅。
“公主唯有在月照古国生活,才能维系生命。这就意味着,你与公主将夫妻分别,永世不能相见。”
小皇帝伸出手,手心里躺着那一支雕刻金笔,他再一次向江琅确认,“你愿意吗?”
江琅缓了缓,抬起手来,从小皇帝的手心里拿过了那一支金笔,给出了答复。
“我愿意。”
***
鹰扬府内,下人忙碌不已,整理明日启程所需的行李。
江琅在府中查看整理的进展,路过月照轩时,他略作停顿,转身走了进去。
屋里弥漫着一丝中草药与熏香混杂的气息,是属于月照轩的独特的味道。侍女们平日里一般不会开窗通风,怕凉风会灌进来,带来风寒。连门也是虚掩着的,只留了一道细小的缝隙,漏进一道雪白的阳光。
江琅跨上石阶,轻轻推开了门。
云霁正在替任月语擦拭小臂,将之前敷于皮肤上的棕色药液清洗干净。见江琅进门,云霁急忙站起来,退到一旁,含首作揖行礼,“将军。”
江琅稍一摆手,示意云霁无需多礼。他走到了床边,静默站立。
任月语仍旧躺在床上,紧闭双眼,无声无息。阳光照射得她皮肤白皙通透,骨骼精致小巧,似是画中之人,虚无缥缈,并不真实存在于这世上。
江琅询问云霁,“公主的情况可有改变?”
云霁恭敬回答,“照我朝医术来判定,暂且并无改变。”
江琅喃喃,“你是宫里最好的医女,对此当真毫无办法?”
云霁将头埋得更低了一些,她虽从小跟随姜医官学习医术,熟读医经,钻研药草,但对于自身医术,还是有清晰的认知,“臣女毕竟年纪尚轻,能力与经验总远不及姜医官。”
云霁没有明说,但江琅已知悉她话里的意思。
姜医官为景朝医术顶尖之人,妙手回春的例子数不胜数,似乎能拯救任何病患,被世人尊称为神医——可就算是这神医,在面对任月语时,仍旧束手无策。翻遍医经,试遍百草,动遍针灸,能试的法子都试了,能做的努力都做了,偏偏就是看不见一点起色。
任月语似乎永远处于沉睡状态。
姜医官都救不回的人,何况她的徒弟云霁。她们唯一能做的,是让任月语能够维持现状,得以凭借一口气保住性命。
江琅看着任月语沉睡的脸庞,轻声叹息,“她的沉睡症,有多久了?”
本是一句自顾自的感慨,云霁却误以为江琅是在询问她,便答道,“两年有余。”
江琅神情恍惚。任月语于癸卯事变前夕来到景朝,至今不过也三年时间,怎么光是沉睡不醒的状态,就持续了两年有余。
江琅自言自语,“还要睡多久呢?”
云霁回答不上,江琅也回答不上,他们都清楚这是一个未知的命题。仿佛是被一种神秘力量压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