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见门外停着一辆马车,跟着几个随从。常居此地的人都认得这车,便是余成日常所乘,甚至有人认出,随从都是寻常跟着余成的护卫。
一群人挤到门前,眼巴巴看着。
侍女挑开帘子,走下来的却是一位年轻的女子。
那女子带着帷帽,看不清面容,穿着一身藕荷色的衫子,下着素裙,身形单薄,弱不胜衣的样子,显然并非众人期盼的余庄主。
只见她走到尤迁面前,款款施礼,道:“小女余芷,见过尤阁主。家父见了帖子本是要来的,不料这两日家中有些俗务,实在脱不开身,望阁主莫要怪罪。”
尤迁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道:“姑娘这是哪里话,既是令尊不方便,姑娘能来也是余家赏脸,聆香阁的荣幸。里面请吧。”
余芷轻轻一笑,道:“阁主想必是误会了,小女是什么人,如何能代得了整个余家,何况自幼体弱,家父说不宜习武,也帮不了阁主。来这里原是为寻一个人——却搅了阁主的正事了。”
“好说好说,姑娘且里面坐着说话。”
余芷站着没动,四下看了看,道:“敢问阁主,尹大侠可在这里么?”
尤迁有些尴尬,道:“尹大侠在里面。”
此时尹双夫妇也跟了出来。
余芷一眼瞧见了,笑道:“尹大侠让人找得好苦,果然在这里。”
尹双与余家素无往来,还惦记着爱子不知所踪,暗自有些嘀咕,懒懒地道:“不知余姑娘寻在下作甚?”
余芷不答,回身掀开车帘,一手牵一个,携出两个孩子来。
大的十来岁年纪,是个黑黑的乡下女孩,怯怯地躲在余芷身后,偷眼看着人。
小的是个男孩,七八岁的样子,团团脸儿,冰雪可爱,叫了一声:“爹爹——”奔向尹双。
阿曼本落在后面,抢上前去抱起孩子,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这一下峰回路转,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暗道,果然还是余家神通广大。
爱子平安归来,尹双自是千恩万谢,免不了问起详情。
余芷未答,身后那女孩红着眼圈,道:“尹叔叔,我奶奶给人害了。”
“什么?”
余芷轻叹一声,道:“尹大侠为了爱子悬心,原是人之常情。只是家中的客人,却免不了疏漏了。”
尹双这才想起,那人早不知所踪,他只道是出去寻孩子去了,也不曾留心。“乔乔,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奶奶去哪里了?”
孩子身子矮小,被人挡着,陆扬远远的原不曾看清,听见尹双的话,往前走了几步,这才认出,是在小镇求助的那个女孩。
乔乔道:“她来救我,被人杀了。”
唐典道:“什么爷爷奶奶的。余姑娘,这到底怎么回事?”
余芷道:“这二位原是尹大侠的客人,我不过随便一说,老前辈问尹大侠才是正理。底下人偶然瞧见,有人扛着两个昏迷不醒的孩子,行迹有些可疑,一路跟下去,谁知竟查到了聆香阁的产业——对不住了尤阁主,怎么倒做起拐带孩子的生意了?”
尤迁脸色铁青,硬邦邦地道:“大小姐说什么,我听不懂。”
余芷一笑:“我也不懂,只是瞧着孩子可怜,底下人又鲁莽,难免动了些粗,拿了几个人。不敢擅自处置,还是要阁主自己定夺才好。带上来。”
人群一分,推出十几个人来,绳子捆着,软瘫在地上,不知是被点了穴道,还是打晕了。
余芷又道:“阁主还有要事,不便多扰,先告辞了。”
“不送。”
乔乔没有留下,跟着余芷上了车。尹双也没有出言相留。
车子走远了。尹双冷冷地道:“我不乘人之危,但愿明日还能看得见你。千华,我们走。”
雪山派众人一下子走得干干净净。看热闹的也慢慢散了,门口空出来一大片。尤迁脸色灰败,任凭唐典等人眼巴巴看着,仍旧站在原地,呆呆的一言不发。
正尴尬间,一个管家模样的汉子急匆匆从后面赶了过来,低声道:“阁主——那位姓白的……”
陆扬勉强听见前面半句,却不知道后面说的是什么。
尤迁苦笑道:“知道了。”
他抬头望着门外阴沉沉的天空,喃喃自语道:“知道了……劫数……劫数……”这样说着,他似笑非笑地缓缓伸出手去,似乎想抓住什么,却突然定住了,神情大变,仰面倒下。
“阁主!”
莫寒站得最近,抢上前去,却见尤迁面目扭曲,已然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