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德州。
“你不会是为了躲那个渣男吧?”盛栀夏狐疑地问。
“一半一半吧,离他远点我也清净。”黎珣垂眸拨着吉他琴弦,语气无谓。
盛栀夏一直有个问题,此时终于问出口:“为什么明知道不合适,还要纠缠这么久?”
黎珣弹出几个连续音调,平静地说——
“没有为什么。小时候玩过胶水么?它粘在手上,你洗了很多遍,好像真的洗干净了,但两根手指互相碰到的时候,轻轻一压还是能黏在一起。”
“大家为什么爱听情歌,爱看爱情电影,不就是因为感情里有千百种说不清的情绪需要表达么?”
“总之人与人之间,说不清的。”
说不清,也理不清。
像她的耳机线一样,缠来缠去,重新解了无数遍,最后又绕成一团。
下午接到家里的电话,那边警告她,如果过年不回家的话就永远不要回。
她不以为意,“行,那我就永远不回。”
挂完电话听见门铃响,她小跑着过去开门,以为是陆哲淮回来了,但门开之后眼前站着一位中年妇女,手里拎着一个礼盒样的物品。
“是小陆先生的房间不?”亲切近人的北方口音。
盛栀夏扶着门把手,顿了两秒才应:“嗯,找他有事吗?”
阿姨和蔼一笑,将礼盒往上拎了拎,解释道:“他最近不是一直没搁家待着么,秦太太从上海寄了东西,让我给他送过来。”
对方口中的“秦太太”应该是他母亲。
“他晚点回来,东西给我吧,我帮他放着。”盛栀夏说。
“行。”阿姨将礼盒递给她,好奇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停了一会儿,“诶?你是小孟姑娘吧?”
盛栀夏一时愣住,接过礼盒的手微微发僵,迟迟才说:“不是,我不姓孟。”
阿姨呆了几秒,面露尴尬:“哎呀,我认错了。不好意思,我是陆家新来的,没干几天活,人也没认全,寻思着你俩一块儿住,还以为你是那姑娘呢。”
盛栀夏释然般笑了笑,情绪压在心口:“没关系。”
关于陆哲淮真正的生活,她来到这里之后逐渐了解,但也逐渐理不清彼此的种种可能性。
今晚跨年夜,大雪纷飞。
吃完晚饭,陆哲淮开车带她到游乐场,而她一路无言,低着头,下巴埋进围巾里。
陆哲淮时刻注意着她,开到一半将车子停在路边。
“怎么又不高兴了?”他微微侧身,靠近副驾驶将她的围巾往下拨一些,露出她恹恹的脸,“不是一直想去游乐场么?”
盛栀夏低垂着眼,忽然冷飕飕地说:“陆哲淮,你欠我一场烟花。”
陆哲淮眸色微沉,压着声线:“这里禁烟。”
他答应过她,要在波士顿最高的地标建筑旁为她燃一场烟花。
可是波士顿城区也有限制令,怎么在那里可以,在这里就不行。
或许因为他永远理性,不会在靠近家里人的地方,动用那层关系为她玩这种幼稚的把戏,落人话柄。
但她仍想赌一次:“还有你做不到的事吗?”
陆哲淮静静看她许久。
“行,只要你高兴。”说完,他从仪表台边缘拿起手机,按了两下放至耳边。
通话等待音隐约从听筒传出,一秒、两秒......
“算了。”盛栀夏把手机捞过来,按下挂断键,“回去吧,今晚游乐场太多人了,我想回去看电影。”
她将手机塞回他掌心,转头望向车窗外一片白茫茫。
京市的雪不及大西北潇洒凌乱,但也足够寒冷。
陆哲淮无言片刻,不轻不重地将手机扔回仪表台,一时间眉心生疼。
盛栀夏听见驾驶座略显烦躁的动静,忽然意识到,他很少有被人挑起情绪的时候。
她沉默着坐了一会儿,觉得很闷,各种意义上的。
下一秒她开门下车,短靴踩着一层薄雪。
附近一片绿化区,雪片在路灯下旋卷。
盛栀夏沿着街边无意义地往前走,陆哲淮也跟着下车,用略微强制的力道为她披上外套。
她停下脚步,意识随着风雪浅浅飘摇。恍惚时,蕴着沉香的温度已经将她环绕。
陆哲淮从身后抱着她,呼吸落在她发顶。
盛栀夏望着远处霓虹,呼出的热气散在风里:“这雪什么时候停?”
他沉声回答:“还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