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围过来烧纸钱。
张荣之:许参谋啊,头七就别回来看你太太了。你烧成那个样子,你回来了她也不认得你啊。再吓到她跟孩子,你罪过可就大了喔……
怀安往火盆里丢纸钱,抬起头看妈妈:是不是干爹?
张荣之想骂她,被陆文昔制止了。陆文昔:是赵叔叔。赵叔叔殉职,我们给他烧纸钱。
怀安将信将疑点了点头。
赵宅,赵太太砸杯子,把来送抚恤金的钧座打了出去。
小周:是你让他们去东北的!你们还我丈夫!
陆文昔进屋去劝阻,张荣之低着头,往火盆里丢纸钱。
怀安隔火盆看着,懵懂的眼中掠过一丝恐慌,紧紧贴在张荣之身上,抓住她的裙子。
钧座出来,把口袋里的糖果给怀安。怀安攥在手里,握着。
少年期怀安(os):小时候我喜欢大人手里的糖果。很多军人牵过我的手,回来的,没回来的都一样,他们的手都很烫,像岩浆一样。陆阿姨说军人血热,他们一腔热血。所以糖果放在他们手上会融化。糖衣融化后的炼狱,只有眷村的女人才知道。
17.
长州城外,许昌平墓碑前。
火盆中纸钱燃烧着,扬起黑色的纸灰,飘飘扬扬荡到空里。
萧顾两人立在碑前。
顾逢恩:发报员是他亲手杀的,文件也是他销毁的,背着我们干了那么多事,竟然还有闲给他太太发遗书……
萧定权立在那,闭着眼不愿面对。
顾逢恩:他拿司令部当饵,才让我们在外面合围。他不死,我们全都要死……他还不知道他有孩子了,他要是知道阿怜给他生了个女儿……
萧定权(痛苦地闭着眼睛,自语):报应,都是报应……
顾逢恩擦眼泪,回头:三郎你说什么?
萧定权(魔怔似的,咕哝):杀了那么中国人,我们都会有报应……
顾逢恩(一拳打向萧):你说什么?!躺在那的是你亲堂哥,是因为你、因为我他才会殉国的!那是我外甥女的爸爸,你说什么报应?你说什么报应?!
萧定权被顾打倒在地,抱着头,□□:儒哥哥,我顶不住了……
顾逢恩气急,骑在萧身上打:你说什么、说什么、说什么?!
萧定权:我不行了,我想回家……
顾逢恩:是你把我们带出来,带到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你现在才说想走?!你往哪走?!回去告诉阿怜你害死她丈夫?!
萧定权看着顾逢恩,眼泪一下子掉下来。心里很痛,伤口溃烂,说不出一句话。
顾逢恩:都是你的错!你把我们带出来为什么不带回去!就你没有孩子,你害我外甥女一出生就没有爸爸!
萧定权躺在地上任他打着,头偏向一侧,看着那座新添的坟茔,眸光空茫,眼中泪水无声打湿了细软的草丝。萧定权无助地喃喃:阿琛,萧济——
18.尾声
1938年夏。军官宿舍。
玻璃窗外浓郁苍翠的树荫,聒噪的蝉鸣。
玻璃窗下萧顾两人坐在一起看着太太们寄来的婴儿照片,吵吵闹闹互相攀比,许昌平在一旁看信件,女学生写的,天真可爱,他不由笑了出来。
萧定权抬头,以为许昌平笑他们,炫耀似的看他:怎么,羡慕啊?那你也找一个。
许昌平跟他饶舌:那女学生跟我无冤无仇的,我去祸害她干什么?
顾逢恩:我看你是害羞了吧?真不愧是许先生的养子,见了小姑娘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算啦,我看你啊是没指望了,我就勉为其难,让怀安喊你一声干爹吧。不过说好了啊,份子钱要加倍!
许昌平拱手,笑:在下家徒四壁,两袖清风,顾兄也下得去手讹我?
顾逢恩:还不是看在你年纪一把还讨不到老婆的份儿上,我心疼你!怎么就讹你啦?那不然这样,让阿琛把堂字去了,喊你伯伯,这总行了吧?
萧定权:你俩斗嘴别扯上我们家阿琛!
许昌平:谁说我讨不到老婆?等打完仗……
他的声音被防空警报打断了。
哨兵:空袭!空袭!全体人员进防空洞——
(切——)
教室里,中学生模样的顾熙和在写信。
「敬愛的革命軍同志:
展信安。
聞君死守孤城逾月,余心感佩,嘗泣不能言……」
上课铃响起。
最后一个跑出教室的女学生冲她喊:顾熙和,要下楼上体育课喔!
顾熙和未来得及写落款,匆忙把信叠起塞进信封里,投入讲桌上的信箱中:来咯!
阳光下,风吹起白色的窗帘,日光落在少女柔软的黑发上,窗外天空湛蓝如洗。
少女从教学楼中跑出,在操场上奔跑,迎着阳光,汇入了学生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