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识月的手腕冰凉,上面有浓稠的,还在一点一点往下滴落的血。
商止川的手搭在林识月的手腕上,他的指缝里也沾染上了血。
他的手是温热的。
林识月面无表情地盯着商止川,但眼神没有聚焦,故而商止川也不觉得她是在看着自己。
他的眼神从林识月的脸上到了她还在微微颤抖的手上,看着她手上的伤痕和血迹,无言地叹了口气,开始给她擦拭上面的血。
他很少有这种茫然无措,不知应该如何处理的感觉了。
商止川没有带干净的布帕,就用自己的衣袖给她细细地擦着手上的血。从手腕到每一根手指,都大致擦了一次,直到他自己的衣袖上也沾满了血,没办法擦干净为止。
他的动作不算轻柔,林识月能感受到有一块粗糙的布料在她手上活动。也就是这种粗糙的触感让她的意识逐渐回笼,她下意识收拢了掌心。
五指收到掌心,无名指与食指便在不经意间轻轻擦过了商止川的掌心。
商止川的动作顿了一顿。
接着,林识月把自己的手从商止川的手里收了回来,松垮地垂到了自己身体两侧。
在意识慢慢收拢后,浑身上下的酸痛感便突然变得敏锐了起来。腿部每一块肌肉都在叫嚣着疼痛。林识月顺从腿的意志,慢慢屈膝坐在了地上,双手环抱住双腿,呈现出一个非常缺失安全感的姿势。
像是谁家的小孩被大人独自丢到了什么地方一般。
她垂下头,看着自己面前地上已经有些凝固的血,一言不发。
商止川看着林识月的动作,自己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才从上方深深地看了林识月一眼,在她面前顿了下来,以手试了试躺在她面前的周叔的鼻息。
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毕竟周叔喉间的那柄匕首太过显眼,但在真正验证时心里还是沉了一下。
“是死了吧。”林识月低声问。
她抱着膝盖,眼神一动不动,声音微不可闻。
“嗯。”商止川言简意赅地点了点头,没说别的,站起来想去看看景筠的情况。
然而当他站起身的时候,景筠那边传来了动静。
林识月还是一动不动。但商止川的表情变了一下,他朝着那边投去了有些讶异的目光。
景筠倒在桌子上的头艰难而缓慢的动了一动,随之传来了他一声痛苦的呻.吟。他呼吸声带着颤抖的意味,用没有受伤的左手向下摸索着地,将受伤的右手托起,整个人别扭地翻转了一下,将右手如物件般搁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过程中,他的动作不免牵扯到了伤口,“嘶嘶”的抽气声就在房内显得格外明显。
商止川就站在原地,冷眼旁观着他的这一系列动作。
景筠将头向后仰去,后脑勺躺在桌子上,眼睛看着天花板。
“哈......”他短促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声轻微至极的笑声,“林姐姐......出乎我意料啊......”
说这么几句话似乎就耗费了他极大的力气。
“原来没死啊。”
过了一会儿,才听见林识月这一句低低的回答,仿佛是在喃喃自语。
“是啊,很可惜吧。”景筠说。
商止川安静地听着两人的交谈,直到两人再度陷入了沉默中,不再交谈。
愠怒与焦躁感在他心中慢慢膨大,他很好地掩饰住了自己脸上的情绪,只将这些情绪压制在心里。
商止川上前几步,绕到了林识月的身后,双手搭上她僵硬的肩膀。
“林识月,”商止川的声音清润悦耳,即使他心里疑惑重重,但声音在此刻却有如一汪清泉抚慰人心,“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想你需要面对现在的情况。”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你须处理它——我可以为你提供所需的帮助。”
林识月像是没听到这句话一样,还是抱膝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
商止川在心里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也干脆不再着急,耐心地等待着。
“我同意了。”
半晌,林识月终于再度开口了,她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把头深深埋进双腿中。
这话没头没尾,商止川先是有些迷茫,但很快意识到,这话不是和他说的。
“真的吗?林姐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哦。”景筠很快回应了商止川的猜测。
听着景筠虚弱却难掩欢快的声音,商止川一时有些不详的预感。
林识月慢吞吞地把头从膝盖里抬了起来,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唇,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伸展开双腿,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眼中终于有了些神采。
“是,但我要加一个条件。”
她按摩着自己僵硬酸痛的腿:“刚刚的事情,就当作没发生——还有,我要你解开仁和教其余人身上的蛊。”
“林......林姐姐,你好贪心。”景筠喘息了一声,咧嘴评价道。
林识月偏过头去:“不算贪心。书已经被你毁了,我能得到的就这两个条件罢了。”
某一瞬间,她的眼神恢复了以往的锐利,直直盯着景筠的方向:“一句话,愿还是不愿?”
“愿意。”
景筠干脆利落地回答。
沉默许久的商止川终于开口插了一句。
“所以,景筠的条件是什么?”语气严肃,按在林识月肩膀上的手力气也悄然加重了几分。
林识月垂下睫毛没有回答。反倒是一旁的景筠露出一排染血的牙齿,“好心”替商止川解答了疑惑。
“很简单,林姐姐承诺,以后为我试蛊呢。”
如惊石砸在商止川的心里。
他捏在林识月肩膀上的手力气越来越大,话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试蛊?”
林识月依旧沉默。
“对呀,就是你理解的那个试蛊呀,林姐姐的体质可是我寻了许久才寻到的,一开始若不是鸢娘阻挠,我早便让她为我试蛊了......不过......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