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呆在房间内,听完了池康与林正的所有对话。但由于房间的布局,林正没能发现这人的存在。
待他慢慢从阴影中走出来,那张脸暴露在跳动的烛火之下时,脸的轮廓便清晰了起来。
“若不是他,我也寻不到我的妻子啊。”池康阴冷地笑着。
“就算你寻到了又如何?”孙气松看着他,怜悯地摇了摇头,“看你这般作态,想必死士的行动是失败了——我早便告诉过你,商珣的武功高强,即使你想办法支开了他身边的侍卫,光凭借他一人也可以抵挡。”
“我怎知他会如同狗皮膏药般黏在月娘身边!”似乎戳到了池康的怒气点,他没有忍住,猛然爆发出来,对着孙气松怒吼了一声。
“池公子慎言,他毕竟是世子。”
孙气松冷静地看着他,双手拢在袖袍中平缓道。
“世子......世子,又是世子!”
孙气松不咸不淡地开口:“是。便是世子。所以池公子对我之前的提议,考虑的如何了?”
“商珣为景王世子,身份高贵,只要他在林姑娘身旁呆着,那池公子便拿林姑娘没办法,更别说——成婚了,就算池公子有证据能够证明自己与林姑娘的婚约——”说到这里时,孙气松可疑地顿了一下,仿佛自己也觉得颇为好笑,“若是林姑娘自己不乐意,池公子便也不见得能成功,毕竟林姑娘现在可是圣上眼前的红人。”
他的话刺到了池康心底最阴暗的地方。
他脑中回溯来许多碎片般的记忆:有女子一人站在湖边眺望远方的场景;有她抬手,慢慢褪去身上衣物的场景;有她发簪落下,扬起满头黑发的场景......她咬牙切齿地痛苦着,却也被他拥在怀中,逃脱不得。
池康猛然抬起头,一双眼闪着疯狂的暗芒:“你说得对。”
月娘不知为何,跳脱了原有的轨迹。那么,就让一切拨乱反正——那才是正确的道路。
“就按照你说的办。”他下定了决心。
孙气松坦然笑了起来,仿佛早就预料到了池康的让步。
“好,好,好。池公子总算不再顾忌那些有的没的了,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开始吧。”
他抚掌而笑,眼中却毫无笑意,细细看来,那流淌着的,分明是彻骨的恨意。
*
林识月已经呆在景王府里,整整五日了。
期间也见过了景王和景王妃。景王如她所想,是个不言苟笑的英俊中年人,景王妃却比她想象得还要温婉柔和些。
听闻林识月受伤的消息后,也不问过自己与商止川的关系,只是嘘寒问暖着林识月的身体情况,并用了府上最好的药。流露出的关切是林识月很久很久都没有体会过的。
所以......在这般母亲的教导下,商止川是如何有了“顽石”之称的......林识月深表疑惑。
但这种关怀也让林识月颇有压力。她在屋内看了几日书,每日都受着景王妃的这般好意,纵使她再怎么厚脸皮,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所以等到了第五日,身上的伤口好了大半后,就找了借口出了王府。
走在大街上,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林识月心中一直蔓延着的那一股局促感终于消散了许多。
她扭头看着跟在她身后抱着剑的汀舟,粲然一笑。
汀舟也有些害羞地回之一笑。
因为害怕林识月上街再次遇到危险,但商止川自己又因为有官职在身,不好随意离开,便派了汀舟跟在林识月的身边护着她。
“汀舟,你这么跟着我,不跟着你家殿下,不算玩忽职守吗?”林识月看着汀舟,想逗逗他。
汀舟抱紧了怀中的剑:“林姑娘说笑了,我按照殿下的吩咐,怎么算玩忽职守了。”
林识月转身拿起一旁小摊上的一串红玛瑙项链,抬头对着阳光细细看了一眼,看着玛瑙的成色,心里下了定论——是个不怎么样的红玛瑙。
一问价格,果然没错。这般低的价格,能有什么好成色的东西。
林识月撇撇嘴,正想把玛瑙放回去,就看见一只苍白的手从她身后伸了过来,双指微并,将一个碎银推到了老板面前,声音温和。
“这红玛瑙项链,我要了。”
林识月觉得这声音非常耳熟,但一时间也想不太起来。
她没有抬头,只是叹气将手中的项链放了下来,后撤一步打算去别的摊位逛逛。
然而肩膀却被人拍了拍。
她抬起头来,看清了那人的脸,也看清了他手中的那一串红玛瑙项链。
“既是喜欢,便买下就好,我的妻何必如此犹犹豫豫?”池康微笑着,向林识月伸着手,递给她项链。
林识月僵硬了片刻。
她盯着池康的脸,唇抿得紧紧的,拢在宽大袖袍中的手也忍不住在颤抖。
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他又是为什么要找到自己?以及......他口中的那个“妻”又是什么意思?
种种思绪纠缠在一起,最终构成了一个答案。
她突然有了一个可怖的猜测。
“前几日......是你吗?”
池康温和地笑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他的不回答,就已然是一个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