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板着一张脸,好像几百年没有吃过烧鸡一样,只有面对着太子妃的时候才会笑,笑得特别温柔——看太子妃练剑的时候笑,看太子妃吃饭的时候笑,看太子妃挑衣服的时候笑,看太子妃骂他的时候笑……
林浅浅是个没读过多少书的,用不上什么特贴切的词来形容,只是那样的笑总会让她想起阿爹每次看到阿娘给他绣新衣服的笑;话说要不是林浅浅见过自家爹娘的恩爱模样,只怕她会以为太子是个傻的。
这么想着,老姑姑就把烧鸡端了上来。林浅浅的脑子被这么一刺激——顿时回过神来!这东宫的日子真是惬意啊,烧鸡随便吃,瓜子随便嗑!
只要她不说话,还有人一直找她唠嗑,常听人说一入宫门深似海,林浅浅丝毫没有这种感受,只觉得烧鸡腿在嘴里的味道真香!
可她没有想过,就在她这般感慨日子舒坦的时候,当下却是她最后一次同老姑姑一起吃烧鸡嗑瓜子闲唠嗑了。
太子妃有了身孕,太子高兴得抱着她原地转了三圈,破天荒地对林浅浅有了笑脸:“本殿记得,你叫林浅浅对不对?贴身伺候太子妃有功,赏!升为东宫一等掌事宫女,与张姑姑一同好生照顾太子妃的孕中事宜,待太子妃平安分娩,本殿再重重有赏!”
林浅浅第一次觉得,太子真的好爱好爱太子妃啊。以前在村里的时候,那些老妇人总是说——嫁的男人是人是鬼生个孩子就知道了。
村里头有些好男人会让身怀大肚的妻子好好养着,林浅浅曾经跟着阿娘给隔壁的小娘子送婴孩的肚兜绣品,也曾听过那个好丈夫开口问的便是孩子长得如何;而那些鬼一样的男人,自己的媳妇怀孕了依旧赶着她下地干活。
可太子对着太医开口问的就是太子妃该怎么养身子,怎么分娩才不会有危险,孩子会不会过大对母体不好……林浅浅觉得,若是此生有个男人这样对自己,就是即刻死了也是情愿的。
只是此番过后,太子把这些事全权交给了林浅浅和张姑姑,他开始变得越来越忙了——起初是两三日回来一次,而后是七八天再见一次太子妃,再然后就是半月不见一次踪影。
而太子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孕中的她不便舞刀弄枪,身子越来越重,小腹初显,一日她坐在窗边倚栏,洒下三千青丝,转眼又是一年新雪初霁,窗外的红梅都开了,初雪无声落下,林浅浅只听她说道:“浅浅,他开始越来越忙了。”
林浅浅挑了一件白狐轻裘给太子妃披上,她今日穿的一身鹅黄宫裙,里头是太子吩咐人给她打了绒,在一片红梅的映衬下,像是一只误入了血剑里的小白兔。
“太子监国,得陛下重用,自然是日理万机的。”林浅浅心想,但她不能说,毕竟她是个“哑巴”。
可太子妃也根本不需要林浅浅说什么,她什么都懂:“他是一国太子,将来是一朝天子,也是理所当然啊。”
这句“理所当然”,林浅浅听出了叹息的意味,太子妃手边那一瓶太子十日前亲手为她折下的红梅,已经落得只剩下一半了。
太子妃不让别人去碰它,每日都是自己浇水自己修枝,可她不擅长这些啊,林浅浅想说张姑姑是宫里的老人最会侍花弄草,可是张姑姑也碰不得这花,太子妃倔起来,那是太子都没法子的。
于是林浅浅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梅花一日秃过一日,后来她回想起来,或许这就是上天在暗示着某些注定的命运和结局。
太子妃怀孕三月,东宫里来了一个新人,是渭西安平侯的嫡女,叫江映夏。
与柳婧箬同是将门虎女,江映夏却是个不爱舞刀弄剑的,进宫来的那日,林浅浅只觉她是个仙气飘飘的仙女,身着锦绣华服,脸上的神情比太子还要冷淡,仿佛万物不过眼,万事不入心。林浅浅见她连大宴上的烧鸡都不碰一口,难不成真是神仙下凡来历劫的?
太子对这位侧妃有尊敬,却只有尊敬,领着她走过了所有的礼仪流程,就又开始忙得不见人影。
倒是太子妃,知道东宫里来了一位新人是渭西安平侯的女儿,第一反应是兴奋,可转眼又是一脸愁容……
“太子终究,还是纳了她。”说这话时,太子妃脸上的哀戚神色,张姑姑看来是为了她自己,可在林浅浅看来,却像是在为江映夏惋惜。
“娘娘且宽心。”张姑姑端着一碗安胎药,用手试过了药温再递过给太子妃:“这都是皇上的意思,且主子身为太子,婚事乃是国事,当初为了娶娘娘,太子一片痴心跪在皇上的永和殿外以表诚意,又为娘娘植遍了这满东宫的红梅,赐‘倚梅殿’,这份情谊,任是天下谁人都比不上的。”
太子妃浅笑,眉目间却是哀愁不散,接过了安胎药:“我同他竹马青梅,相识于幼时,又怎会不知道他从来只心属于我,只是……可怜了映夏罢了,若她有得选,怕是不会想要被困在这深宫里。”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太子妃脸上的意气风发似乎渐渐消弭,林浅浅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她发自真心地笑意了,她有了各种各样的心事,林浅浅半懂不懂,又没闲时去问张姑姑,自太子妃有孕以来,她们忙得昏天黑地的,根本不得空闲话家常追忆往昔,就连烧鸡都少吃了。
不过好在,自从江侧妃入了府,太子妃的心情明显好转了许多,两人幼时相识于渭西,曾一同论剑打马,驰骋落霞。
可自太子妃嫁入了东宫,盛京与渭西山高水远,两个小姐妹就再也没见过了,而今重逢,却是共入东宫为妻妾,亦是世事无常。
林浅浅瞧着江侧妃也是心里惦念着太子妃的,她对着太子冷面冷情,对着太子妃却是眉梢带笑,轻言细语间都是女儿家的神态,两个人都是爽朗的性子。
江侧妃见太子妃孕中口味寡淡,东宫后院栽了三四颗酸杏,她抄起太子妃的长剑就是一挥,满树落果,却惹得太子妃大喊:“这些都没熟的你打它作什么?还一打就是一树,打那么多上坟吗?”
“放屁,不是你怀着孩子矫情想吃我会给你打?”江侧妃嘴上也是个不饶人的:“再说我又不如你会用剑,还是师承中原武林名剑之下,错了手有什么大惊小怪,你这一树烂泥巴的酸杏,我家祖先吃惯了山珍海味的贡品可看不上的。”说着说着两个人又拌起嘴来。
张姑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