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河,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绿头发终于抬起头,有些惊讶,彷佛在说“究竟是哪路妖魔鬼怪,竟然知道本大爷的名号。”
“我是江圆圆,郑希君的女儿,你知道吧。”
“不知道,师父好像没有女儿吧。”
林晓河顿了顿,确定地摇摇头:“没有,师父绝对没有女儿——不然,他老人家卧床半年,怎么都没见个人影子呢。”
江圆圆愣住。如果她会哭,眼泪肯定已经掉下来了。
林晓河对她的情绪毫无兴趣,迅速回归书本。过了一会儿,他不耐烦地吐了口气:“走啊,像个遮光板一样在我面前杵着干嘛。”
江圆圆转身出了屋子,茫茫然下楼,走到离一楼还有四五级台阶处,觉得浑身没力气,便缓缓坐下,靠着立柱发呆。
楼梯口的地板从从一片光亮渐渐变成了橘色,最后彻底暗下来。
江圆圆在黑暗中眨了眨眼,忽然感到做梦般的荒唐。一个月前,甚至是一个星期前,她都不能想象自己会赖在陌生的楼梯口,受罚似的不知所措。
清脆的口哨声从二楼传来,灯光也沿着上下楼梯扶手之间的空隙射下来。
江圆圆回头,楼梯拐弯处闪出一个轮廓。
林晓河罩了件紫色T恤,昂着头,三窜两跳,最后一脚几乎踩到了她身上。
他惊讶地退了一步:“还没走,等着领欢乐豆呢。”
“想撵我?”江圆圆瞪眼看他。
“谁管你。”林晓河双手插进裤兜,兴高采烈吹起口哨,向下迈步。
江圆圆呼地站起身,去抓他的衣服。
她腿坐麻了,一迈步,身体失去平衡,向下栽去。
下面的刻薄鬼反应倒快,反身双手稳稳托住了她的肩膀。
“一言不合,就要同归于尽?”
“不用故意气我,我偏不走!你先给我安排好住宿再出门。”
江圆圆跺跺脚,押着林晓河返回二楼“林记垃圾堆”。
林晓河不慌不忙坐回床上,翻开身旁的书。
江圆圆一巴掌把书打落了:“安排房间,快点儿!”
“小姐,这里是丰宁街18号。精神病院在安林路3号,快回去吧,晚了就赶不上打饭了。”
江圆圆从饼干盒子里掏出房本,怼到林晓河脸上:“看清楚。”
林晓河两根指头拨开房本儿,抬头冲她一笑:“房东大人您好,房东大人吉祥。”
“现在能安排了吧。”
“上下三层都归你,悉听尊便。你拿绳子把自己挂房梁上,我也不管。”
江圆圆冷眼看着他,忽然挨着他坐在床上。
“干什么!”林晓河向旁边一挪,“房子归你,人不归你,还想趁着月黑风高耍流氓。”
“既然三层都归我,我今晚就睡这张床。”
江圆圆抬起胳膊,搭在床头铁架子上,身体半倚着松弛下来。
江圆圆:反正就耗着呗,耍无赖谁不会似的。
林晓河:妖女,这可就有点儿不讲武德了。
对峙片刻,林晓河悻悻跳下床,大步走到门口:“快出来,房东大人,小的这就给你安排个神仙居所。”
二楼共有四间屋子,走廊尽头是公用卫生间。
林晓河领着江圆圆走到隔壁靠着卫生间的屋子门口。
他推开门,按亮灯,从墙边抓出一张折叠行军床,像个点鞭炮的小孩子,身体向外躲着,双手不情愿地把床展开后,飞快逃回门口。
可床面上扑簌簌的灰尘蹿得更快,还是呛得他咳嗽了两声。
他嫌弃地扇扇鼻子,扭头却冲江圆圆一笑:“房东大人,旅途劳顿,好好休息。”
江圆圆没想到,一个外观看着还不错的三层小楼里,竟然同时藏着两个“垃圾场”。
这一间的垃圾程度,比“林记”简直有过之无不及。虽然它面积很小,但废品的种类却玲琅满目:墙边几个大纸箱里斜插着各色滑雪板。纸箱旁边立着一辆单车,单车后面是一台老式电风扇。窗户旁边吊着一只黑色大沙袋,上面淅淅沥沥全是黄褐色不明污渍。沙袋下横着一只裂成两半的木梯子。
所有物品都覆着一指厚的灰。门口的电灯开关上,赫然一个新手印。
江圆圆走进去,不敢轻举妄动,打算先把窗户打开,换一换空气。
她来到窗前,刚拉开一角窗帘,就看见窗外一双人眼睛瞪着自己。
她手一抖,拔腿就跑,冲进隔壁房间:“林晓河!林晓河!”
林晓河把书放床上一摔:“有完没完。卫生间在那边,尿急麻烦出门左拐。”
“不是!有鬼!真的有鬼!”
“在哪呢?”
江圆圆刚要说话,林晓河忽然食指竖在嘴上,声音压得极低:“别回头,就在你身后。”
江圆圆瞪大双眼,紧接着像炮弹一样扑向林晓河,把他撞得身子一歪,头“咚”地磕在墙上。
他正要发作,发现自己半边身子颤抖起来,低头一看,江圆圆缩成刺猬,体如筛糠,双手死死匝住他的胳膊,连指甲尖儿都嵌进了皮肉里。
“还在吗?”她小声问。
“开个玩笑而已,你演得有点过了吧。佯装害怕,故意搞我是不是。”
“我没有。”江圆圆抬头急切地看着他,“隔壁窗户外面有鬼,我亲眼看见的!”
林晓河跳下床,向外走,到了隔壁门口,下意识回头,看见江圆圆紧张兮兮地跟在身后,手里握着一只他的球鞋。
“拿我鞋干嘛!”
“当武器。”
“拜托!都说是鬼了,用人间的东西怎么打得到啊,讲点逻辑行不行。”
林晓河大步走到窗前,一把将窗帘扯开。
江圆圆这次看清楚了:那双眼睛的主人,居然是一尊绿色的佛像。佛像端庄柔美,只是缺了一片肩膀和胳膊,断面处露出白森森的陶瓷,看着瘆人。
她赶紧又把窗帘拉上。
林晓河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