恳行侠仗义,不放过任何一个积攒功德的机会,可即便如此,后来的九十九年里,守关大人依旧说她业障未消。
桃夭夭愁啊。
都这样没日没夜的行善积德了,怎么还没能消除业障呢?
她的业障到底是有多少啊?!
终于,在桃夭夭被拒绝的第一百年,她面如死灰地问守关大人。
“请问我的业障还需要多久才能消除”。
被她询问的那位守关大人是新来没多久的,并不清楚桃夭夭的情况,于是另一位有所耳闻的守关大人拿起她的名簿,言辞委婉地透露了一些。
“起码还要个……两三百年吧。”
桃夭夭听完,几乎要晕厥过去。
两三百年……
她做人都没那么久。
天知道她活着时造了什么孽。
抱怨归抱怨,桃夭夭还能怎么办呢?当真要做鬼游荡到魂飞魄散吗?
这不,桃夭夭捞起袖子,擦干眼泪,好不容易又熬过两百年,今日鼓起勇气前来鬼门关,看到这里来了这么多人,突然就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
万一……
虽然只是万一……
今日亡魂太多,守关大人看名簿看的眼花缭乱,那她可不可以借用别人的名簿制造出自己的名簿呢?
也不算顶替过关,只是获取没有业障亡魂的名簿,再复制出来一张,在上面填上的自己信息。
即不耽误别人轮回,也可以帮助自己轮回,一举两得,多美的事。
但——
桃夭夭还是桃夭夭,一个有贼心没贼胆的鬼。
她混迹人间和酆都三百年,对人间规矩和酆都城规了解的一清二楚,这种耍小聪明的事做好了就是掩人耳目,做不好就是引火烧身。
万一给自己添了一笔业障,那她积攒了好几年的功德岂不就要付诸东流?
桃夭夭想了想,她不能做这种亏本买卖。
她可没有那么多功德给她随意霍霍。
赌不起。
权衡利弊后,桃夭夭决定把刚才幻化出来的名簿毁掉,但好巧不巧,桃夭夭学的三脚猫功夫里只有幻术,没学净术,而这名簿材质特殊,若想销毁只能采取最原始的方法——
火烧。
很显然,鬼门关不是个适宜点火的地方。
桃夭夭也没多想,转手将那张多余的空白名簿收进自己的袖口中,和自己的名簿放在一起。
然而,不出意外的话,还是出意外了。
雁无痕的贸然出现吓了桃夭夭一跳,她想着自己这点小把戏可千万不能被城主大人,千钧一发之际,也不知脑子是哪根筋出了问题,决定将空白名簿转移阵地。
奈何天公不作美,从拿出名簿到掉落名簿,雁无痕见证了整个过程。
桃夭夭欲哭无泪。
早知道就不那么着急抽出名簿了,再多等个几分钟,说不定城主大人就离开了。
桃夭夭脸上是青一片红一篇,懊悔得抬不起头。
雁无痕倒是没有再多问什么。
他很是沉默地站在桃夭夭身边,随着队伍不断向前。
即将轮到桃夭夭时,两位看守鬼门关的守关人毕恭毕敬地向一旁的雁无痕鞠躬行礼。
雁无痕抬手,打断了他们的礼数,转而侧过身子,向桃夭夭伸手。
“名簿。”
桃夭夭本就挂念自己的罪行,看雁无痕这不依不饶的架势,怕不是要亲自查看她的信息,给她降罪。
桃夭夭心在滴血。
“大人……”
她弱弱唤了一声,指尖还捏着名簿一角。
雁无痕完全不吃这套,柔玉似的指尖用力一拽,直接将桃夭夭的名簿扯进手中,迅如疾电。
他也没看守关手里的簿子,率先念出名簿上记载的字。
“谢清明,生于甲辰年六月初六,亡于癸未年六月初五,享年十九,自然死亡。”
十九岁的自然死亡……
雁无痕掀起一边眉梢,盯着桃夭夭:“谢清明?”
桃夭夭瘪了瘪嘴:“那是我做人时的名字,现在我叫桃夭夭。”
雁无痕歪起脑袋,皮笑肉不笑地微勾起唇角。
从他这个意外不明的笑容里,桃夭夭品出了几分轻蔑和嘲讽的味道。
的确,很少有人会在自己死后给自己换一个名字。
除了桃夭夭这种死了太多年,想换个新名字玩玩的。
雁无痕把桃夭夭的名簿递给守关,漫不经心道:“给她查查,看她还有多少业障。”
还有多少业障……
桃夭夭心里倏忽咯噔一下。
两百年了,旁人又轮回两世了,她该不会还有业障没清吧?
桃夭夭眼巴巴地瞅着守关大人,视线紧跟着那业障簿子移动,仿佛被送上行刑台的将死之人,静候项上之刀干脆斩下。
“回城主,”守关大人比对着簿子,犹豫了一下,道:“还未偿清。”
桃夭夭面色一沉。
雁无痕点头表示了然。
他不想打扰仍在排队入关的队伍,欲将桃夭夭单独带出来,哪知桃夭夭踌躇一番,开口说道:“城主大人,可否让我同大哥说几句话?”
雁无痕又笑了一下。
“你还想耍什么把戏?”
桃夭夭抿抿唇,也没多争辩什么,在雁无痕的注视下,转过身,对着刀疤男轻声说道:“对不起。”
说完,她悄悄抬眸,看了刀疤男一眼,刀疤男面色复杂的盯着她,没有应答。
雁无痕架手于胸前,语无波澜:“走吧。”
桃夭夭老实地跟在雁无痕身后,待他们走远了些后,雁无痕停住脚步,淡声道:“你既是业障未清,便是游荡人间的鬼,就要遵守酆都的城规。”
他抬起手,露出消瘦白皙的手腕,大拇指自中指和食指划过,打了个响指。
两个身着黑衣的人凭空出现,单膝跪地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