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的,素白的。
谢安带着她弹,可江长楹记不得琴谱,跟不上谢安的手指,弹不出清泛的散音,她只被清冽中带着微苦的味道盈满了鼻尖。
肃穆庄严的佛像,座下燃起檀香。
热度从腰腹纠缠到脖颈。
而亭外大雨正豪。
窗外雷声滚滚。
江长楹在这滚滚惊雷中醒过来,大口踹气的声音惊醒了楚涴清,她披衣匆匆进来,“怎么了?发噩梦了不是?”
江长楹埋在被子里,半天缓不过来。
“没,”江长楹的声音瓮瓮,“姑姑,明日去请谢安过来。”
“叫他过来干嘛?”
“弹琴。”
“啊?”楚涴清惊道,“你不是早学会弹琴了吗?”
“……”
在说什么?
江长楹感觉一个梦把自己人都做糊涂了。
“……四哥那个诗会,他是个好人选,姑姑明日去问他,问他愿不愿意代我作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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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从不缺热闹,七夕更是如此。
情人呢喃声里,烟花盛放,火星如雨。凤箫声清越,婉转悠扬。天边明月西斜,转动着流光,仿佛与江琰手里的花灯遥相辉映。
祝凝来时,靖王府里桂花飘香,士女满楼,江琰正与一众世家小姐调笑。
一片笙歌,处处灯彩,好不热闹。
祝凝跟在祝昀身后,走过跨过水面的竹桥,走过长长曲廊,水榭设在王府池子南岸,祝凝踏进去时,看了一眼柱子上的对联。
“杜曲梨花杯上雪,灞陵芳草梦中烟。”
这对子出自前朝才子的诗句,祝凝记得那才子风流,十年一觉,扬州绮梦。珠帘卷放间,韵事不断。
眼前的江琰拿着花灯,笑意盈盈穿梭在各个姑娘间。有小女儿家刚被他逗完,又看他转身去与别人调笑,气的讲他,不愧青楼薄幸名。
祝凝随哥哥落座在江琰近处,正对面坐着的,是沈磻。
他与自己如崖上青松般正襟危坐的哥哥不同,沈磻没骨头一般倚着廊柱,袍子穿得松松垮垮,一只手拿着孔雀蓝彩云琉璃盏——是江琰当日在胭脂铺子里买的。
沈磻模样也好,眼若秋水桃花,惹得姑娘窃望,他却不像江琰一般与姐姐妹妹们打做一团,甚至没往姑娘堆里多看几眼——他似乎不爱莺莺燕燕。
“怎么样磻爷,我这琉璃盏,算不算名器?”
沈磻举着那琉璃盏在灯下眯着眼看,评价道,“透亮,过渡也匀,四殿下看上的,确实是好东西。”
“好东西可遇不可求,”江琰甩开美人走回沈磻身边,笑道,“上回我求了个琉璃盏,想着给祝凝求个镜子,还没求到。这不今儿特意把你找来给你补上。”
突然被江琰提到,祝凝一怔,镜子摔了本不怪江琰,她还要谢他代为赔付。
没想到江琰竟记得给她再送份礼。
“这位是祝府二小姐祝凝啊?”沈磻站起来,递过来一份礼,道,“四殿下叫我寻些名贵宣纸过来,说笔墨纸砚比脂粉更宜你,我给你寻了份珊瑚笺。”
珊瑚笺,最上乘宣纸配以草木染色,再配以名贵药材,非数日精工细作不能成。
每一张纸只薄薄一层如蝉翼,却值几十两雪花银。
这是厚礼。
祝凝起身接过,向江琰福身谢道,“多谢四殿下记挂,也劳烦沈公子费心。这珊瑚笺太名贵,我平时练字练画都舍不得用这么好的,今日竟有福得了一沓。这么贵重的礼,我都想不出怎么回了,那回去我必用这纸,好好画两幅山水画送到府上,可好?”